季桓看着她们消失的身影,深黑眼底一片讳莫,他屈指轻敲,半晌后轻启薄唇:“派人盯紧德淑殿。”

    “是,”青栀眼观鼻鼻观心,低下头斟酌许久,最终低声道:“陛下,还有一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青栀顿了顿:“是……御膳房传来的消息。”

    季桓微微偏首,而后若无其事地提笔翻开下一本折子:“讲。”

    青栀飞速看了眼他侧颜,呼吸渐轻:“李统领今日去御膳房找姑娘,据明晴所言,二人似乎……”

    赤色朱笔在白纸黑字上龙飞凤舞,青栀的声音声音却越来越低,她默默看着陛下批完一本又一本折子,直觉不敢将剩下四字说出口,殿内一时陷入沉寂,除去纸笔的“沙沙”摩擦外,再无半丝声响。

    正当青栀以为这事儿就此揭过时,只见那人合上最后一册奏折,搁置好檀墨,微侧过脸,下颚轮廓轻斜,淡色薄唇透着说不出的冷厉优雅:

    “似乎如何?”

    青栀怔愣片刻,随即明白过来陛下所问何事,间歇吸了口气,道:

    “似乎……甚是亲密。”

    或许每个闺阁少女都曾幻想过自己日后的情郎,想着他会是哪般模样,他是不是如话本中描述的那般芝兰玉树,俊美无俦;他会不会踏着祥云,从天而降,成为我的盖世英雄;他能不能牵着我的手,同我甘苦与共,遮我半世流离。

    而当年的我,在遇见季桓之前,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便是李恪。

    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十分微妙,他不再挑逗戏弄我,反而常常避开我的视线,不敢与我直视,若是偶尔四目相对,他必然面无表情地错开,然后一脸高冷地转身离去;同时我心中也偷偷打量着,如果李恪当真成了我的夫君又会怎样,毕竟每次李恪挡在我前头受完罚后,父亲和李伯伯就玩笑似的说,我乖乖缩在李恪身后的样子像极了他的小媳妇。

    平心而论,李恪符合我对情郎的所有幻想,家世好,长得好,文采好,武功好,对我……也勉强算得上好,尽管我与他更多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之情,但仍旧不影响我对他生出一些些细微的朦胧憧憬。

    倘若我此生不遇季桓,指不定我就嫁给了门当户对的李公子,如果他肯要我的话。

    可在我看来,他是肯定不愿娶我的,他从小便嫌弃我,又眼

    高于顶,当年我向他数遍帝都名门,整个京城的闺秀就没他看得上的,我自然是他最看不上的那一个。

    即便少女时的上官梨,的确对他怀有过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仅仅是胡思乱想罢了,他若当真肯娶我,那也是李伯伯逼的。

    我曾经一度以为,我和李恪最大的牵系便是从小到大的情谊,我们是彼此最亲厚的玩伴,是相识相知了二十年多的挚友,所以当李恪因为我执意嫁给季桓而与我断情绝义形同陌路时,我才会那般难受;所以就算我狼狈至此,也从不害怕面对他,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