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心下了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南荒,这个词至今为止已经听过太多次了,好像很多事情都与南荒有关。南荒很凶险、南荒很艰苦、南荒有个已经逝去的古朝代,那么这个古朝代必然有自己的遗民。所谓同族相亲,如果欧冶子是南荒遗民,那么看到另一个南荒人、又是拥有此天资条件的人,动心传艺也合情合理。

    但是——

    “秦前辈,多谢厚爱。”欧冶子的传承很诱人,但杨奇也不想因为一个美丽的误会而白占便宜,他决定以实相告:“但实话说我并非南荒人。我的家乡不在南荒,而在很遥远的地方。”

    欧冶子闻言却并不惊讶,而是反问道:“你说你不是南荒人,那答我一个问题:你拿起千斤重锤,凭的是内功还是肉身?”

    “的确是肉身,但……”杨奇还想解释一下,欧冶子已经一抬手:“不必多言。我南荒人,又称华族,天生体格强健,血脉纯净者更能力大无穷。百余年前,故国破灭,族人流落天涯。百年沧桑变迁又举步维艰,或许都已不记得自己出身。这不怪你,但不论你来自何方,能手提千斤者必然是我华族无疑。”

    “华族……”杨奇哭笑不得:“这一点我不能否认,因为我家也的确有‘华族’这一说法,但我那个华族和你这个华族应该不是同一个意思。”

    “无需多言。”欧冶子似乎认定了,不论杨奇怎么解释都不能动摇他的想法。而杨奇见状也不再多话,事已至此那就大大方方接受了吧。“好,那我便请教前辈的铸兵之道了。等秦韩姑娘年龄再大些时,我必会将铸兵之道原原本本的传回给她。”

    “好,好。”欧冶子闻言缓慢却深深的点了点头,好像一下子了却了一桩大心思,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便开始吧。”

    欧冶子是一个干脆到让杨奇都有些苦笑的人,刚见面没多久、话都没有说过几句,竟然就开始传授自家绝技。或许奇人必行异事吧,正是因为他们能做出普通人绝对做不来的事情,所以才会那么独特、那么不可思议。

    欧冶子话很简练,并不怎么多讲。那百兵池已经抬回到了这大院里,他只是从百兵池中随便捞出来一把兵刃,然后简单说两句,就扔给杨奇自己看、自己揣摩。杨奇不由苦笑,这种教学方式,实话说比唐大爷还扯淡。唐大爷多少还指一条路,接着腹黑的在路上撒点图钉,然后拿鞭子抽着你往前走。

    但欧冶子的教育方法倒是不撒图钉也不抽鞭子,但连路也都不指。每一把兵刃拿出来后,他只是简单地说出这把兵刃存在的优点与缺点,然后就没了。这简直就像是一篇篇杂谈、注记,而没有一个系统的框架。

    不,说没有框架或许也不正确,只是他给框架的方式是实际动手。刚刚锤打铁胚的八十一锤或许就是框架,但想联系两者并能学有所成——真他娘的难上了天!除了天才中的绝世天才,没有一个人能这样学会。别说铸造神兵,或许学到最后练把菜刀都不会打。

    但偏偏,杨奇就是这样一个符合要求的人。

    在有意记忆的情况下,他的大脑堪称过目不忘,这一点极大地提升了他的智力。人的智力分记忆、理解、推理、联想等多个方面,杨奇以前之所以学外语很差,就是因为记忆力不行。但他的理解、推理、联想能力都很强。现在,这块短板已经补上了。

    在般若功开挂的情况下,杨奇在脑海中又开辟出了一块铸兵专区。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铸兵专区内开始充盈起来。很多想法和点子闪现而出,很多疑惑也随之出现。这些点子和疑惑互相碰撞组合,让杨奇再次沉入到那个拆解吐纳功的奇妙境界中。

    “等等,我问个问题。”杨奇忽然打断了欧冶子。欧冶子一脉堪称神匠,秦齐也一直在说如何铸造神兵,但杨奇听来听去越听越迷糊,有一个奇异的问题盘绕在心头:“什么是神兵?”

    “好,韩儿随我学了十多年,却从未问过这个问题。”欧冶子点点头,一指百兵池中漂着的兵刃道:“若对一般江湖人所言,神兵就是能入池而不沉的兵刃。但对我等所言,所谓‘神兵’、‘大神兵’,最多只能算半成品、失败品。真正的神兵只有一种,就是‘玄神兵’。”

    “玄神兵……”这个名词也听了很多次了,杨奇好奇道:“那到底什么是玄神兵?”

    “玄者,妙也,通灵。又指黑,意为不可测也。玄神兵,必有超乎常理之处、通灵通妙之好。”欧冶子起身拿出了一个类似画卷的卷轴,厚厚的,很有质感。“这是铸剑崖代代相传的天兵图谱,从古至今千年以内之玄神兵尽数收录其中。”

    “哦?”杨奇来了兴趣。这卷轴材料非丝非纸,摸起来很有手感。柔软但坚韧,皮肤接触的时候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让杨奇不由得挑眉讶异道:“这天兵图谱,难道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