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飘渺难测、难以捕捉,仿佛来自神灵的法旨、又像是来自恶魔的蛊惑,更像是来自自己心底的莫名想法,罗雨溪迷迷糊糊之中睁开眼、下了床,穿着睡衣便走出了自己的树屋。

    她觉得自己清醒着,能够清晰地看到周遭的环境,能够肆意的浏览银月城的夜景。但又觉得自己还在做梦,迷迷糊糊又莫名其妙,一路越走越偏。她下台阶、过长廊,四周没有一个巡逻的卫兵,她确忽视了这一切异状。

    她只是顺着一种莫名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了一处安静偏僻的庭院。这庭院看起来没有什么奇特的,只在最中间有一口井。古井深深,罗雨溪忽然想去看看那井中的水,看看自己的倒影。

    就在她要迈步之时,只听叮的一声剑鸣,罗雨溪下意识中拿在手里的冰铃剑颤了一颤。一颤之下,罗雨溪也乍然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看四周,看看自己,半是恍然半是迷糊。她用力闭起眼来甩了甩头,脸上显出挣扎的神色,忽然握紧剑柄一声叱咤拔剑一斩!

    唰,冷光一现、仿佛吹雪,剑意迸发、无物不破。罗雨溪这一剑没有刺到任何真实的敌人,但却划破了虚与实的界限,自那奇特的精神状态中挣脱出来。

    她甩甩头,气喘吁吁的再睁眼看去时,庭院还是庭院,井还是井,井边确多了一个凯兰崔尔。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我动花招!”罗雨溪大声呵斥,她已无力再出剑,只能寄希望于让师父听到动静。但下一刻罗雨溪脸色猛变,因为这呵斥声刚出口便衰减,竟然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精灵女王没有抬头,坐在井边背对雨溪,只像是对月梳妆一般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长发如同梦幻,带着让人看一眼便迷惑的光晕。这庭院中,连声音都会受到眼前这人的管控。

    “无需如此戒备,我不想对你不利。若我想。何须引你来到此处?”凯兰崔尔开口了,她的声音清冷、淡然,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高傲:“这就是命运之井,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至宝。它能照见人的命运。每个人一生之中只能看一次。而这一次凝望,便会改变一生你,不想看看自己的命运吗?”

    罗雨溪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死死握住剑柄,鼓起勇气喝道:“真是荒谬!敌人。我靠自己打倒。亲人,我靠自己保护。区区一口井能改变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面对凯兰崔尔可能发起的攻击,罗雨溪紧张的连网文里的龙傲天体都用出来了。

    听到罗雨溪的回答,凯兰崔尔未有任何改变,依然语调淡漠的幽幽道:“你很有志气,但,未免把命运看的太简单了。即便你真的能打倒敌人、守护亲人,但命运河流所裹夹的又何止敌人与亲人而已呢?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她微微侧过头,眸光自眼角发出,落在罗雨溪握剑的手上。罗雨溪握剑的手指都捏的发白发麻。但在那注视之下,依然感到一阵针扎一般的刺痛。罗雨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产生了一丝慌乱。慌乱中,凯兰崔尔似乎嗤笑了一声,便转回头去缓缓说道:“比方说,爱人。”

    “你、你你!”罗雨溪心慌意乱,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但她知道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强自道:“即便是爱……爱人,我、我也要靠自己的能力去……”

    “女孩,不要自欺欺人。”凯兰崔尔缓缓站起身。转过来正面看向她,声音如同浩大的圣歌般直击人心:“爱情,靠的不是能力,是命运。”

    “爱情。靠的是命运……”罗雨溪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她忽然想到了发生在上海的事。她自阿波处问来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她知道那件事所有的回环曲折。在一切理性的思维之下,她又何尝没有类似的念头呢?爱情,或许靠的真的是命运。

    凯兰崔尔向前走了一步:“你眷恋着自己的导师,但这禁忌的感情能否开花结果?”

    “你住口……”罗雨溪下意识的随之后退一步。目光无法再直视她。

    凯兰崔尔又向前走了一步:“你怀疑着自己,担心着未来,那么何不直接看一看?”

    “不,你住口!你千方百计的诱导我去看这口井,我才不会上当!”罗雨溪大叫着,是说给凯兰崔尔听的,但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方才转身,用尽全力方才迈步远离那口井。

    她告诉自己,就算看了那口井又如何?若是幸福则不看也一样幸福,若是不幸则看了会更加不幸,还不如保留着自己如今小小的思念,保留自己的小小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