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手挽着手继续缓缓前行,慕容云问上官岚,“箭扣的日落一定特别的有意境吧?”。

    “当然啦,云哥,不觉得‘箭扣’这个名字本身就很特别吗,足以让所有长城地名中的岭、关、峪、台、隘等字眼都黯然失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箭扣在手,严阵以待,多有气势!古朴、残破、雄奇、苍凉,再加上日落,千百年来的斑驳与沧桑镌刻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难道不是一首人类历史的悲歌吗?”

    “岚岚,这份联想实乃一段恢宏壮丽的解说词!”慕容云赞道,“东面的‘山海关’、西面的‘嘉峪关’,南面的娘子关,以及京郊的‘八达岭’、‘慕田峪’我都去过,每次到长城,觉得这绵延的城墙就像横在中国山河大地上的一柄巨大的权杖,昭示的是权力至高无上的神秘力量,只有权力才能有这么大的力量,移山填海都能做到,何况修筑万里长城了,帝王们把长城看作自家院墙,都想江山永固,可是到头来,哪个不是自毁长城,自掘坟墓!”

    上官岚笑道:“这位海关关长是不是看什么都和政治挂钩?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慕容关长的感慨的确入木三分!每次到长城,是不是都有陈子昂登幽州台的感觉呀?”

    “还真是,每当此际,都让人心中陡升一种悲壮和豪迈之感!”慕容云随即大声诵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

    “云哥,”上官岚挽住慕容云的胳膊,“因为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海关关长的位置上,所以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对吧?”

    上官岚洞察秋毫般的话如一盏明灯照进了慕容云的心里,他的确是孤独的;最起码,自打离开滨海,这些年辗转于国外、国内,在他身边,再没有像冯瑞军、左林、纪伟峰那样称得上“哥们儿”的朋友,那时,哪怕是凌晨三点想喝酒,他们都会扛着酒来陪一醉到天亮。

    “岚岚,人总有些时候会面对孤独,面对孤独时内心是充实的,会体悟到人生的另一种真谛,自我反省,超然物外;人的尊严不是身居高官要职的显赫,也不是名利双收后他人的青睐,人的尊严是孤独地展现自我。”

    “云哥,知道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一个仰天长叹的孤独英雄!”

    “岚岚,”慕容云将上官岚拥入怀中,“即便我以前是孤独的,可现在有了,我的人生将会更加的色彩斑斓。”

    说完这句话,慕容云暗自惭愧,要是颖梅她们几个听到这句话,该是何等伤心?而让他足感欣慰的是,他虽然“喜新”,却不“厌旧”,这些天,尽管他和上官岚在一起卿卿我我,恣意欢爱,可他还会一如从前一样想念她们,他知道他对她们的爱没有任何程度的减少,一丝一毫也没有。

    经过艰难跋涉,慕容云和上官岚抵达“长城结”的“两棵松”;两棵松树既不高大,也不挺拔,却凛然屹立于长城之巅;长城结的两棵松树是箭扣的标志之一,这里是难得一遇的长城会合处,三个不同方向的长城宛若仙女飞过飘落的三条丝带在这里结成一个巨大的花结,北面往九眼楼的方向通向黑坨山,向西方舒展而去的长城通向黄花城,由此沿着长城,向南转东就可以直达慕田峪长城了;三条巨龙般的长城沿着起伏的山脊汇集在此处相交,这种气势恐怕只有站在长城结才能领略。

    “云哥,说这两棵松树像不像一对天长地久的情侣?”上官岚抚摸着其中一棵树说。

    “像,这两棵松树长在长城结当然是永结同心了。”

    “云哥,相信爱情可以天长地久吗?”

    “我信,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缺憾,惟有爱情是共鸣的。”

    “有人说,人世间所有的爱情刚开始都是甜美的,但随着岁月的流逝,都会慢慢变得有些苦涩;杨沫在&a;lt;青春之歌&a;gt;也这样写过:‘迷人的爱情幻成的绚丽的虹彩,随着时间渐渐褪去了它美丽的颜色。’”

    慕容云明白上官岚这份伤感又是“有感而发”,他又何曾不知还不到三十岁的上官岚对于他们的爱情总是不可避免的存在“进亦忧、退亦忧”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