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慢些,别掉河里了!”

    晃动的担架上,吴达财稍稍坐起,两个火兵正抬着他过桥,旁边则是火兵的小队长在叫喊。

    桥面上有很多尸体,两个火兵小心的避让,尽量踩在尸体的间隙中,偶尔尸体太密集,火兵不得不踏上尸体,担架就会晃动一阵。

    吴达财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从骨折处往下已经肿得老大,担架晃动的时候,就像有人用刀子在割,他不敢继续看,偏头桥右侧看去,河中的尸体已遮蔽了水面,随着水流互相碰撞,许多流寇仍在尸体间挣扎。

    过桥的当口,西面传来几声密集的炮响。

    “怎么还在开炮?”

    吴达财有些疑惑,西岸桥头上有第二司的百总认旗,那里有些士兵,都在忙活着什么,吴达财头晕脑胀,一时也记不起是哪个局的,在他受伤后不久,第二司就夺占了西岸桥头,并朝东岸攻击,与吴达财的局汇合后,有两个旗队冲到市镇尽头。

    街道上十分混乱,时常还跑出几个流寇来,吴达财时醒时晕,过了一会终于有手下找到他,先把他抬到一间有瓦顶的典铺内,后来又送来十多个本局的伤兵,副百总说派人去叫医官来,但一直没见到。

    又过了些时间,有人叫喊说伤兵都送到西岸集中,医官都在那边,三个火兵便先送他过桥来。

    火兵在问伤兵汇集点,吴达财又倒回去,由得担架去摇晃,只是仰头看着上方的天空,火兵问明了路转了一个弯,阳光照在了脸上,接着又被街道的墙壁挡住了,每次路过巷口的时候,阳光就又会洒在脸上。

    光线有点刺眼,吴达财把脑袋往右偏着,下一次路过巷口,就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射在旁边的墙角。

    旁边有不少民夫也抬着担架,在身边来来往往,看起来伤员很不少,吴达财痛得厉害,也顾不得去看其他人的伤情。

    担架停下来,周围的房屋似乎都在安置伤兵,火兵队长去了找医官,最后进到一个院子里面,院里闹哄哄的,吴达财打量了一下,前面房子的屋顶都倾塌了,周围地上到处都是伤兵,有些在叫喊,有些只是呻吟。

    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味和汗臭味,天气仍然闷热,吴达财额头上都是汗,过得片刻又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吴达财最先感觉到的是口干,睁眼看了看,四周有墙壁,上面是一个瓦顶,瓦片少了很多,露出很多光亮的方格,似乎没开始那么刺眼了。

    外面一片吵闹,左边有人在哼哼,吴达财偏头去看,只见一个士兵蹲在墙角,肩上插着两支箭,嘴里一直在嘟哝什么。

    吴达财不想跟他说话,但屋里没有其他人,等了片刻后吴达财只得对那人问道,“这位兄弟,医官在哪里?

    我这腿断了。”

    那士兵停止嘟哝,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你这是轻伤,你得排我后面。”

    吴达财一愣道,“还轻伤,我这分明重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