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涟从小被姨母和姨丈苛待,身量比同龄人瘦小一些,穿的也只是普通的粗布衣服。因为落了回水,衣服皱皱巴巴得半干不干,头发也一缕一缕地虬结在一起,整个人落拓又邋遢,跟路边的乞丐不遑多让。

    可是尽管如此,依旧难掩他惊人的美貌。

    他皮肤白得通透,双唇莹润殷红,高挺的鼻梁延伸出秀气的鼻尖,两只眼睛被浓密的睫毛衬得黑亮,配着的精巧的长眉,明艳逼人。也许是年纪尚小,这张脸还没有性别的区分,美得雌雄莫辨。

    唐乐山的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跟邢涟相撞,邢涟眼里无喜无悲,平静地跟他对视着。

    唐乐山心狠狠一揪。

    不是因为邢涟的美貌,而是这个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年少的自己。

    唐乐山出生后,父母因为生意忙,把他扔在乡下被姥姥姥爷带。老人年纪大,带娃全靠直觉,管口饭就算不错了,亲戚邻居时而嘲笑他爸妈不要他,老人也跟着笑,只有小小的他诚惶诚恐。

    野蛮生长到上小学,唐乐山被父母接回城里。那时他才知道,父母在城里还生了个弟弟。

    跟弟弟比,在乡下长大的唐乐山灰头土脸,迟钝木讷,父母的注意力都放在弟弟身上,时常忽略唐乐山。

    唐乐山得不到父母的关注,在学校也融入不到集体,他性格孤僻,成绩垫底,老师跟父母的沟通,换来的只有父母的埋怨和责备,没人问他能不能适应快节奏的都市,没人问他能不能跟上学校的进度,他好像辜负了所有人,可他,明明只是个小学生。

    记忆的碎片只是一闪而过,唐乐山却像理解了邢涟。

    邢涟的平静,是经历过诸多失望,跟这个世界彻底决裂的状态。

    “你好。”

    唐乐山走到邢涟面前,弓腰跟邢涟平视,用柔和的语气道:“我是唐乐山。”

    上辈子他也救援过青少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多数敏感,最忌讳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他努力让自己亲切些,笑得也真诚些:

    “是我把你从水里捞上来的,我是好人,你别害怕。”

    话音刚落,邢涟果然如他预想的一般,后退半步,目露警惕。

    可惜唐乐山肉眼凡胎,看不见邢涟指尖缠绕的灵力,顷刻就能要他的命。

    唐乐山没动,怕给邢涟造成压力,站在原地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府里有很多好吃的,我给你买新衣服,送你去学堂。”

    “唐乐山!光天化日,你们想抢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