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说了,石子路两边的土坡不高,纵横却是极长,薛向也没想到,他全力奔驰了半个小时,才到王刚描述的那毒龙坡脚下。而横在他眼前的哪里还是什么土坡,分明就是座小山嘛,他甚至怀疑,原先的那两道土坡,就是这坐毒龙山的余脉。

    只不过,眼前的这毒龙坡说是小山也甚是勉强,贯因其上草木凋零,山石裸露峥嵘,只在高度上有了小山的规模,可其间植被稀疏,也唯有以坡称之。

    有了前次,泥足深陷的经验,薛向不敢贸然奔驰上坡,而是在坡脚下,试了试土质,倒是较原先那方土坡硬实了不少,显然是这毒龙坡上那不算茂密的植被之功。

    即便如此,薛向也不敢贸然攀登,而是在山脚下,寻了两块断木,那手掰开了,复又劈成四块宽板,拿了青藤,在脚下各绑了个宽大的十字架,以此增加横截面,减轻踩在软泥上的压强。

    薛向扎紧了青藤,便移步上山,举目四望,呼喊不断,可哪里有半个人应声,薛向一路攀登,卖弄本领,行得又稳又快,一步荡开便是两米余,片刻间,就到了半山腰,复又转头,从山上往山下看,视野大开,四周所有,一览无余。

    有了此番经验,薛老三便不再便走边望,边望边喊,而是发足朝顶上奔去。这厢三心归一,速度自然大增,毒龙坡毕竟只是个小山坡,虽有些气象。也不过三四十米余,纵是山势陡峭,薛老三这番埋头急行,规避坎坷,翻越山脊,也是去得极快。

    又半个钟头,薛老三终于上得顶峰。但见这毒龙坡的山顶。是一溜巨大的空地,地势极平,花木繁密。较之坡下茂盛了不下十数倍,薛老三刚寻了个视野开阔的所在,便待下望。谁知刚掉转头来,便听见了人声。

    “叔叔,你也是来采菇的么?”

    薛向循声望去,但见西北方向的紫芍丛中,一个小女娃正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那女娃年不过七八岁,个头和小家伙仿佛,小人儿极瘦,让原本的瓜子脸显得更加尖细,一件蓝布褂子松松垮垮地挂在瘦削的肩上。竟遮得看不见小人儿的裤子,褂子上补丁、破洞无数,显示补不胜补的缘故。

    小人儿浑身没一出显眼,独独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极是明亮,扑闪扑闪地盯着薛向。眼神里夹着胆怯,紧紧抱了怀里硕大的抱篓,似乎生怕这突如其来的薛向,夺了过去。

    薛向看清小人儿,心头大喜,惊道:“你就是小花吧?”

    小人儿听见薛向叫出了她的名字。小手更是一惊,退后一步,怯声道:“你怎么知道的,可我不认识你呀。”

    薛向见微知著,并不移动,笑道:“是二伢子告诉我的,下面来了个收银针菇的,两毛钱一斤呢,他让我叫你快下去。”

    “喔,你告诉伢子哥,就说我待会儿下去,多采些可以多卖些,到时就可以给我妈妈买药了。”小人儿并不欢呼雀跃,却是冷静非常。

    其实,小人儿压根儿就在想,这叔叔是不是想把自己骗下去,独自把这儿的银针菇采光,因为没有人会出两毛钱买一斤银针菇的。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也是无奈啊,生出的苦难极早地教会了她们太多,而她们也不得不学太多。

    薛向看小人儿眼珠子直转,透着狡黠,便知道小人儿起了怀疑。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什么说词,总不能硬抱了小人儿下山吧。

    薛向这边默然,小人儿忽又出了声:“叔叔,你要是也采银针菇,你在那边采,我在这边采,好多好多呢,保管你装不下的,我装满了篮子就走,后边的都给你。”

    听小人儿如是说,薛向心下真是平生万千感慨,自家的小宝贝虽然也机灵,可都是玩闹得机灵,洞悉人心,哪里及得上眼前的小人儿万一。

    “我不采菇,我就是收菇的,二伢子的菇都是我买的,这山上的菇都被我买了,别采了,你的菇我也买了。”说话,薛老三从兜里掏出张一元的钞票,迎风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