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想,他挣这么多钱,爬这么高的位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家人子女过得舒坦一点,这正是他矛盾的地方。

    他见识过四五十年代去到那边的老一辈儿,对内地的感情是很深的,可老一辈的子女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说是数典忘祖有些过分,但也不能囫囵的说出一句普通话,这是一种悲哀,最起码在他看来是。

    董齐忽然心思一动,想起周扬家里的老太太过些日子也要移民的,他问道,“静姝以后是不是也得送到港岛那边念书?还有老婶子新认的那个。”

    周扬说,“随缘吧,她要是那块料,在哪念书都能出息,要不是那块料,送到天上她也念不出花来。反正在四丫头十四岁之前,我是坚决不允许她到港岛或是出国念书的。”

    这是底线,他知道四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十四岁也该懂事有是非观了,到时候随她自己折腾。

    而且以家里现在的情况,四丫头和宁宁小姐俩儿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出入形影相随,老太太肯定不能放心这两朵金花,就算将来跑出国门,他也打算让老太太跟着,亲哥制服不了亲妹子,但亲奶好使。

    跟亲妹子讲道理玩嘴皮子,现在都力有未逮,再过几年,他的手段会越来越少。

    他坚信,如果妹子犯了错,请让老太太来制裁,亲奶会让四丫头晓得什么是爱之深责之切。

    董齐甩甩脑袋干脆不想了,反正距离回港还有一段日子,大老板的儿子大满月,紧接着韩松定亲,再有计算机所的事,全办圆满了乐观来看也得一个月。

    周扬往窗子外边看一眼,阿爷和木匠刘带着程老二许大志正忙活的热火朝天,他对董齐说,“你一会要是没事,留下来吃个饭吧,也不整太麻烦的,咱们人多,正好涮个火锅。家里牛羊肉和鸡肉兔子肉都有,开春还没泄完冷劲儿的时候,吃锅子最舒坦了。”

    董齐说,“那敢情好,那我就蹭一顿。”

    答应下来之后,周扬反倒挤兑他说,“我就是客气客气,你还真不跟我客气,董老板这么闲?”

    董齐干笑一声。

    闲自然是不会闲的,他现在也算是出人头地了,在港岛闯出偌大的名头,先不说那些鼻子耳朵灵的上来攀交情美其名曰谈合作的,就但是以前的同事领导都够他喝一壶的。

    也幸亏京城不是深城,要不他现在那还能大喇喇的出门。

    也算是体会到什么是高处不胜寒了,董齐淡淡的说道,“尿不到一个壶里,并不是所有勾肩搭背能胡吃海塞谈得来的都是朋友,都是场面人,谁还不备着几张面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周扬心有戚戚,感同身受,他又何尝不是朋友越来越少。

    世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复杂的?

    大概不是身家厚、地位高以后,仔细深究起来,根本不用等到变得有钱,当小孩子知道钱是个好东西的时候,世界就已经复杂了。

    复杂到肯为你两肋插刀,对你掏心掏肺,也未必就是真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