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拱揉搓着衬甲,直到崭新的内衬被揉搓成梅干菜一般,这才摊开,铺平,嘴里含一口酒,“噗”的一声如雾般喷出,均均的淋落在甲衣上,这才往身上套,拉直,整平,系上带子,再套外甲,扣上腹吞,扎紧护腕,理好裙甲,最后收紧腰带。

    一甲上身,平日里只会钓鱼赏美的老男人顿时虎威赫赫,勇锐如剑。

    李谷为其购买来的几个丫环侍女看的眼里异彩连连。

    向拱执起桌上的长剑,轻拂剑鞘,闭目良久,“酒儿,你手巧,帮某把胡子修一修,只留半寸便好。”

    “是。”

    名叫酒儿的侍女退下,不一会捧着剪刀围兜进来,向拱大刀金刀的在圆凳上坐下,叫财儿的侍女捧着银镜在前,酒儿略倾着身子,细细的为主人修理胡须。

    不远千里从洛阳赶来的忠仆向寿见到阿郎如此打扮,忍不住热泪盈眶。

    阿朗的精气神回来了,向家终将再次崛起。

    “阿郎,仆尚有力,请命扛旗。”

    “善。”

    激起向拱满腔剑气的,不是甲寅拙笨的口才,也不是他凌厉的槊锋,而是大秦时报副版上刊登的中原要闻。

    因路途遥远,中原要闻一般都要滞后半个月或一个月,非重要资讯更是一个月集中发表一次。

    腊月初八日的中原要闻,只刊登了两件事。

    一是范质吐血而亡。

    今年初,范质与王溥、魏仁浦同日罢相,范质被授为太子太傅养老。其实他只有五十四岁,但步出政事堂后,整个人便仿佛老了二十岁,今年秋,终于一病不起。

    这位九岁能诗文,十三岁攻诗经,十四岁开始招生收徒做教师,二十二岁高中进士,当首相十年之久,廉慎守法,被时人誉为五代最具宰相器的名臣,“只欠世宗一死”的范文素,是在内疚与悔恨中死去的。

    死前遗言大郎范昱,不要请谥,不要墓碑,只需薄棺一具,浅土以葬。

    宋九重闻讯,为之悲痛而罢朝一日,追赠中书令,赐绢五百匹及粟、麦各一百石,以为丧事之需。

    二是符彦卿病了。

    秋风秋雨最侵人,符彦卿去京兆府赴任,拖家带口的,走不快,加之老妻身体不好,经不得颠簸,未过黄河便病了,而符彦卿强撑着精神入朝谢恩殿辞后,出了汴京也病倒了,勉强撑着精神到了洛阳,实在撑不下去,上疏请假养病,宋九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