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人如其名,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惜,他必须得知道郡主肖音去到他店里都说了些什么,为了些什么。杨善面无表情掂了掂连接着鲜红烙铁的木柄,他知道对方不会说的——郭解别的本事没有,交对朋友的本事倒是不少。但样子总是要做一下的,他冷哼一声,面不改色说出“在这牢房里,我就是法,我就是天”这般以前绝不会出口的话,随意威胁利诱一番后便一副无趣样子,将死不开口的老铁丢给手下官兵继续审问,先行回了屋去。

    不过那老铁在郡主到访后并没有出过门,那么他是怎么给郭解传话的?杨善支着脑袋,脑海里把探子报来的场景飞速过了一遍,最终锁定在那个出门去了的小徒弟身上。他派了个看着就憨厚的将士去把人骗过来,只说是郭解和郡主要请他吃个饭作为跑腿的答谢。

    那年纪轻轻的小徒弟果然好骗,没几句话就把郡主他们的对话交代了个底朝天。明日午时,神农祠堂,这确实是个栽赃给郭解的好机会。他挥了挥手示意那将士把已经被饭菜药晕了的小徒弟拖下去,正好牢房那边传来消息,说老铁晕倒好几次了还是不肯招,要不要换个刑罚继续,他便摆了摆手,只说把老铁也拖下去,和他这个小徒弟关到一起秘密处决了就好。

    善后的事情自有管家会完成,他捏着从徒弟身上搜来的密旨,打量了一番止不住地想笑。让一个这么容易受骗的年轻人跑腿传话也就算了,如此重要之物也轻易交与传递,该说他们太自信还是什么呢。若是他把这东西直接交给师傅,郡主他们还想玩什么,直接少了一个关键之物了。

    他摇着头将密旨贴身藏好,第二日便悄然跟上了郡主寻找时机。还好符申不在,只有一个武功不怎么样的小玉一块儿,还有就是完全不会武的郡主舅舅,大月氏的达塔木使者。他看着郡主和霍小玉去找老铁,让她舅舅独自在祠堂面前等着郭解,感叹了一句愚蠢,便径直现身于无其他人的祠堂前。

    要彻底嫁祸自然是杀死最好,不过可惜了。他扬起笑颜走过去,只道有东西要给使者看看,便把密旨递了过去,在对方讶然查看密旨时,他已将匕首从袖里滑出,略施功力后刺向对方的心脏位置,同时刻意往边上一划。使者瞪大了眼,他捂住对方欲喊出声的嘴巴,就将匕首留在了那里,笑盈盈把住他身体,对上那双苍老浑浊的双目。

    “看着我的眼睛,乖,你不会疼的……”

    郡主和小玉听到“杀人了”的喊声赶到祠堂时,堂前只剩了倒在地上的使者和一脸无措的郭解。郡主被亲人死去的消息冲晕了头脑,拔剑就与郭解打了起来,两人径直缠斗到了街上,引来了周围邻里的围观,自然也将带兵巡逻的杨善引了过来。他瞄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羊天朋,秉公执法将郭解押走,与郡主说清楚会由官府收敛尸体,之后一起觐见皇上禀报此事,随后便也离开了现场。

    符申等到郡主面见皇上回来后才知道了郭解被捕的消息。彼时她已经被小玉提醒,醍醐灌顶发觉了郭解可能是被人陷害,正在心急火燎地想着对策,毕竟若是没有证据,第二日提审郭解仍然难逃一难。

    符申这几日保护郡主,共同奔走,也算是和这些人有了些交情,他想了想,决定去找杨善问问情况。郡主她们不太赞同的样子,他自然知道双方有些矛盾,只得说着毕竟尸体都还在官府,哪怕看眼尸首都好,终于获得了赞同。

    杨善正在安排明日的证人,虽然他觉得今晚定会有人来劫狱,但不论如何两手都得安排好,省得出现什么差错。不过看着对方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他反而不是特别相信。

    “要故意说出些破绽,又不能显得刻意,这样的证词可比单纯伪证要难,你确定你那些人没有问题?”

    “实在不行就说含糊些,没有看清也不能全然肯定之类的。”

    对方愈发信誓旦旦,甚至都要对天发誓了,他扶着额头懒得多费口舌,无奈给了银子让他回去做好准备就是,又强调了一遍绝不能暴露今晚的事情,这才打道回去。想到白天他们寻找老铁的样子,他笑了笑,绕道以检查牢房的理由去了一趟郭解今晚将要被关押的单人牢房,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布片塞进了里面的草垫里。

    刚回府,便有下人来禀,说有一位姓符的大侠求见。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了,杨善让人候在大堂,思索了一会儿才迈步前往。他还没想好要把这个人放在哪个位置,不过罢了,都到这里了,那也只能赌一把了。

    “我知道求情应该是没什么用的,不过达塔木使者被收敛的尸体能否让我一看?”

    符申开门见山,表明了想验尸的请求,然而却被对方直接回绝。他有些惊讶,不过杨善虽没答应他任何要求,却让他留下来稍坐片刻,等会儿看个热闹再走。

    “看个热闹?”

    他不解其意,对方只高深莫测地一笑,自顾自喝茶并不予回答。不多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突兀的烟花之音,听方向似乎是刑部大牢,而且也有隐隐的打斗声传来。符申神色一凛,刚想起身便被杨善抬手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