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隆信听得政衡问起笼手田安经来,他心头一凛,对于平户松浦家来说,笼手田安经地位尊崇,是跺一跺脚也要震上三震的人物,可放到全天下,实在不足为奇。

    可是今日本是评定九州大事的会议,刚刚开始,政衡率先向松浦隆信问起笼手田安经之事来,其中必然不是无的放矢,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耽罗岛之事已经被政衡知晓,这才有此一问。

    松浦隆信的脸色顿时凝滞,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而震惊之后则是恐惧,非常的恐惧。这事闹大了,不可收拾了。他手足无措,趴伏在地,一副引颈待戮的绝望模样。

    松浦隆信跪伏在地,诚惶诚恐的诉说百济国皇族后裔的困难窘,现在百济国皇族后裔向松浦家求援之事,身为拥有百济国权臣后裔血脉的松浦家不能坐视不管,便答应了他们,出兵解放耽罗岛。

    会议室大哗,谁都没有预料到松浦隆心会如此胆大包天,在大军逼近的情况下竟然敢于分出一半人马远征他国,这件事情弄个不好将会引发倭朝两国之间的争斗。

    今日松浦隆信将耽罗岛和百济国之事摊开来说,实质上就是想要拉伊达家和政衡下水,松浦隆信实质上也担忧朝鲜王国会为了耽罗岛一事大举反击,在海上他是不惧朝鲜王国的水军,可是后勤补给方面一旦陷入持久战,松浦隆信知晓松浦党是难以持久的,唯有将伊达家拖下水,如此一来方才能够在朝鲜王国的强大压力下保住耽罗岛地盘。但是耽罗岛之事发展到现在,松浦隆信是瞒着伊达家干得私活,说得好听点是开疆拓土,说得难听就是不听指挥私自开战,他现在将此事开诚布公的一一道。

    松浦隆信的恐惧的确是装出来的,政衡既然已经知晓了他的行为,还让他在会议室内堂而皇之的广而告之,足以说明政衡对于松浦隆信的行动虽然不满,可也是赞成的。

    松浦隆信不久前得出的结论是真的,伊达家在取得了天下之后按照惯性发展定然会对外侵略,开拓更大更广阔的土地。政衡让松浦隆信在会议室开头便道出耽罗岛之事,不仅说明了政衡对松浦隆信能够开疆拓土的赞赏,还传递出了一个信号,伊达家在取得倭国的统治权后不会停止它的扩张脚步,这个明确的信号是非常重要的。

    由于政衡的心理作祟,可以说伊达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战略是迷茫的,特别是在上洛成功,夺取了将近半数的地盘之后,天下人地位逐渐稳固,人们畅想未来之时。

    迷茫的战略使得议论纷纷,群魔乱舞,今日,关乎九州未来的会议上,当着伊达家的诸家臣,还有相对距离最接近大陆的九州地区的豪强们,政衡借着松浦隆信的行动明确的告知了大家,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松浦隆信心里有底便也不慌。

    政衡听得服部半藏报告之后,自然有所猜测松浦隆信的行动,如此大一支规模的船队出得平户港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很大的可能会去挑起战事,他隐隐然猜出会是朝鲜王国。

    今日,政衡之所以在会议之前就引爆这件事情,就是想要发出一个信号,松浦隆信猜测的不错,不过他倒是没有给松浦隆信好脸色看,冷笑道:“松浦隆信,我欲将耽罗岛分作三藩,以瀛洲山为中心,东部地区安置百济国皇族后裔,济州牧所在地为尔等飞地,而西面则归伊达家所有,不知道松浦隆信意下如何?。”

    政衡一上来就将耽罗岛分成了三份,还问松浦隆信意下如何?松浦隆信还能够反对吗?况且现在的耽罗岛不像数百年后的耽罗岛,人口耕地大多集中于济州牧衙门附近,最精华的部分将会成为松浦家的飞地。

    至于东部地区安置百济国皇族后裔,百济国本就是松浦隆信信口开河之说,不过既然要打出了百济国的旗号,他也不得不吞下去,不过这东部地区依靠济州牧衙门。

    还有瀛洲山另外一侧的南耽罗,虽说大静县也被划入了其中,不过人口实在不多,在松浦隆信看来,一旦耽罗岛分作三藩,责任来说已经由松浦家转移到了伊达家的头上。

    这一点松浦隆心很清楚,所以他没有反对的任何理由,只要伊达家能够为松浦家的行动兜着,遵从主从之间的约定,松浦隆信就对朝鲜王国的任何敌对行为都无所畏惧。

    平户松浦家在体量上比不上朝鲜王国,可是朝鲜王国和倭国相比也是相差许多,一个承平已久,一个武备强盛。这时候政衡为松浦隆信兜着,算是给足了松浦家面子,也向外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号。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政衡此举也是为了笼络人心,凝聚实力,迷茫的战略使得伊达家内部实际上并不凝聚,现在政衡发出了明确的信号,大家都会趋向这个目标靠近。

    既然政衡表态,要为松浦隆信的行为兜底,松浦隆信自然不会反对,他愿意竭尽全力稳定耽罗岛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