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二年(1559年)八月十一日黄昏,胜龙寺城的战局进一步恶化当中,豁出性命的细川藤孝重伤倒地,足利义辉退守本丸。细川藤孝豁出性命的拼杀,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挥舞着血淋淋的长枪,带领着士兵一次又一次的冲到二丸高墙边上阻击,杀人,然后再组织大家冲锋,阻击,杀人。直到没有人跟在他的身后,细川藤孝才觉得非常不妙了。

    本多正信站在天王山的山顶之上,聊望着已经陷入团团合围之中的胜龙寺城,他同时没有想到明智光秀与和田惟政都会弃足利义辉而去,虽然和田惟政离去前杀害了蜂屋半之丞,不过在他的眼中没有丝毫变化,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攻破胜龙寺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拿下足利义辉,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就会画下圆满的句号,延历寺之流不过是小疵。

    本多正信转首告诉身后的传令兵道:“告诉入江春正,如果他能够攻破胜龙寺城,就既往不咎,以后他仍然是高槻城的城主,如果能够生擒足利义辉,芥川山城也交给他处置。”

    传令兵得了命令下山而去。

    果然,原本已经有点儿疲软的胜龙山城之战再次雄起,入江春正听了本多正信的命令,振奋起来,胜利就能够带来所有的一切,他仰天大吼起来:“进攻,进攻,进攻!”

    他不停顿的喊叫着进攻,进攻,进攻,再进攻,入江春正眼见得外城已经岌岌可危,他率领着预备队亲自上阵杀了上去,只要生擒足利义辉就能够获得一切,似乎不知道疲倦,不知道死亡一般,冲上了城头。

    细川藤孝身上已经不知道数处被箭矢长枪刺中,没有喊疼,他依旧如常一般做着同样的事情,现在他的身边已经不足三十人,阻挡着近千人的敌人,他暗叹一声喊着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打击士气,本多正信将和田惟政弃走丹波国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胜龙寺城内外,细川藤孝明明早知道不会再有援军到来,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喊叫着援军的到来。

    援军迟迟不至,细川藤孝怒从胆中生,恶从心中来,恶狠狠地喊道:“可恶的和田惟政,我与你势不两立。”他数日前同样发誓要和明智光秀势不两立,失了两根栋梁,没有希望了。

    入江春正杀上了城头,跟随他一同冲上来的还有上百号人,他眼见得熟悉的面孔,高声喊道:“细川藤孝,我劝你还是弃暗投明,我等可以向大人求情,免你一条狗命!”

    说话间已经将细川藤孝团团围住,后面入江春正部朝着城头上源源不断地攀爬上来,细川藤孝身旁敌人越来越多。

    细川藤孝四周查看,四处寻找逃生之路,先返回本丸坚持片刻再说,就算要死也要跟随足利义辉一同战死,他突然听得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恶狠狠道:“原来是你这个三姓家奴。”

    入江春正不知道“三姓家奴”出自那部典故,但是他也听得出来是不好听的意思,恶狠狠的道:“细川藤孝休得狂言,在下今日弃暗投明,奉法王之命讨伐佛敌,你还不快快跪地忏悔,祈求佛祖宽恕。”

    细川藤孝眼见得无路可走,唯有拼死一搏,他左右看了一眼身旁仅剩下五人而已,敌人已过百,好似舒了一口气,顿步说道:“我如何相信你的话语,你恐怕是诓骗我的吧?”

    入江春正哪里想到细川藤孝竟然真的被他三言两语诓住,他左右看了一眼,嘴角咧了开来,他以己度人,认为细川藤孝在死亡面前软了,屈服了,想要弃暗投明投奔本愿寺。

    入江春正穿过人群,走到人前,说道:“我怎么可能诓骗于你,本多大人正在外面,他说了只要你们能够弃暗投明,就能够既往不咎,荣华富贵随你享受!”他哪里有本多正信的命令,不过是想要戏耍细川藤孝罢了,一等细川藤孝放下兵刃,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是他随便揉搓的。

    细川藤孝好似考量一般,眼见得入江春正离开人群保护,突然暴起,长枪划空而起,一枪刺出。入江春正目瞪口呆,耳畔狂风厉啸,面皮一凉,一股锥心疼痛霎间传遍全身,吓得魂飞魄散,两腿一软。

    细川藤孝身形骤近,一手扣住入江春正脖颈,一手持住长枪,枪头上一只头盔掉落,原来他一枪击落入江春正的头盔,半边面颊火辣辣的疼痛,半个耳朵给刺了下来。

    场面刹那停顿,所有人一动不动,唯有细川藤孝的喘息声和入江春正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城头之上,细川藤孝大声吼道:“退下,否则杀了这三姓家奴?”他的手下们也都愣住了,纷纷上前挟持住入江春正。

    细川藤孝之果决,连他自个儿都有点儿惊讶,可是现在并不是该惊讶的时候,他一手挥舞着长枪,一手拦住入江春正的脖颈,大声喊道:“叫他们退下,退到一边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