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城本丸的天守阁上,川崎左兵卫看到了城下的一幕,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兴奋异常的又跳又蹦着,完全不似受了刀伤的模样,他的左肩上绑缚着厚厚的纱布,那是在守卫本丸的时候遭遇到的暗算,长长的伤痕使得他的左手完全失去了持刀的力气,可是他还是右手持刀抵挡住了德重寺众的进攻鼓舞了退守本丸的残兵败将的人心。

    川崎左兵卫大声喊道:“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对,我们的援军来了,大家坚持住,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援军,那是我们的援军吗?这一声声喊叫声激起了本丸内残兵败将们继续玩枪作战的斗志,驱散了将士们身体上的疲惫,坚定了继续守卫下去的信念。霎那间,“援军!我们的援军!”将士们热泪盈眶,纷纷大声喊叫着,欢呼着,响应着川崎左兵卫的喊叫声,只是一些老臣们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仔细瞧向了城下的动静,发现了在空中摇曳挥舞着的竹二羽飞雀的旗帜,那是伊达家的旗帜。

    难道我们已经投靠了伊达家了嘛?

    战国乱世小豪强的生存之道就是依附强者,投降来投降去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如果每一个小土豪都坚守武士道精神的话哪里还有传承家名继续生存在战国乱世的可能。

    整个战国乱世一百多年时间里不知道会有多少家族灭亡,到现在也不会存在如此之众的家族豪强了。

    老臣们对于投靠伊达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他们反倒对于伊达家前来援救的恩情感激不尽。

    当然如果以后再有强大的豪强大名前来的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伊达家投入强大的一方,这就是战国乱世的生存之道。

    川崎左兵卫兴奋不已思考着是不是现在就反攻二之丸然后下山夹击已经显出崩溃迹象的德重寺众,只是他的父亲川崎下总守看到山下的动静,眼中露出了一丝其他来,走到了自己儿子的身旁,低声说道:“左兵卫,现在伊达军的胜利已经非常明显了,如果我们趁着他们战胜德重寺众后放松下来的时候袭击他们的话有多少胜算击败他们。”

    川崎下总守有这种想法也难以怪他,现在川崎城还没有正式递交誓言状,还不算是伊达家的从属家臣,又看到城下混战,知道这是他们的一个机会。他还是对获得伊达家的领地耿耿于怀。

    川崎左兵卫一听吓了一跳,这种想法太可怕了,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父亲大人,德重寺逆贼今日在城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二之丸仓库又在他们的手中,已经有一部分粮草烧毁,就算是我们最后胜利了,还有多少余粮来度过今明两年时间。而且战前伊达军领地产出本来就比我们高许多,又新获得了石蟹山城以及大松城,加减之下哪里还有余力反击。”

    川崎下总守叹息了一声,明白自己的儿子说的不错,德重寺众一场乱捕让川崎城下町完全崩溃,人口数量大减,种植的粮食大部分糟蹋,今明两年将是非常难熬的日子,只有完全依靠伊达家的接济才能够度过这个荒年了。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如此说来我们不仅仅要从属于他们了,连最起码的招募兵士的权利都要剥夺了。我累了,后面的事情就全部交给办了。”

    川崎左兵卫跪地拜道:“是,父亲大人,我一定保持住川崎家家名!”抬起头突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昨夜川崎左兵卫说动了已经心里早就动摇的父亲川崎下总守,促使他下定决心帮助长子成为新的川崎城主的决心却不是川崎左兵卫的劝说,大部分是来自对另外一个儿子的失望。川崎秀次郎在他病倒的时候竟然没有及时到来,到了后来才在他的母亲的催促下前来看望,也只是远远地坐在门廊上看都不看他一眼,眼中尽是上上下下不停偷窥服侍自己的侍妾。

    川崎下总守从秀次郎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心思,明白一旦自己离开了人世,自己的这些侍妾们一定会被秀次郎羞辱,可恶的东西,竟然连自己名义上的后母也要偷窥羞辱,完全没有半点和自己相像的地方,看了看秀次郎又看了看左兵卫,方才下定了决心支持左兵卫继承川崎城的基业。

    川崎城真正的主人是川崎下总守,中下级武士敬重馨夫人也是因为馨夫人是川崎下总守的正室夫人,小恩小惠也只能够让他们对你有好感,可是要他们效忠于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川崎下总守一旦振作起来,川崎城中发生的种种怪事很快便传入了他的耳中,特别是枯澄和尚连夜进入川崎城的事情更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和枯澄和尚虽然关系密切,可也没有到达夜入闺阁共享一妻的地步,对于馨夫人的传闻他也常有耳闻,平常的时候也就没有当回事情。可是人病倒了不仅不来看望服侍他,反而召见了一个外人进入闺阁,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多想了一些事情,越想越是让他心痛,扶着胸口喘着粗气,更是下定了决心。

    他连夜召集了川崎家的中上级家臣,趁夜宣布了左兵卫成为他的继承人和代城主的命令,在他病倒期间全权处置川崎城内外事务。

    只是川崎左兵卫没有想到,川崎下总守也没有想到,就算是馨夫人也没有想到的是德重寺枯澄竟然会在同时发动了对川崎城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