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等华山郡功曹史宠季明率部赶来接防,刘义符率部在石城停留了两天才北上,在冯翊郡治鄀县、华山郡治宜城也停驻小半日,以了解下这两大侨郡的情况,于是一到襄阳的当日下午,便接到了陈珍失戈阳的败报。

    这与大局还没什么影响,但足以进一步确定,檀道济主力必从义阳南下随郡、安陆,可萧承之、檀道济进兵不愠不火,随郡已有陆万斛、赵伯符先一步赶去坐镇,是以刘义符也不急着移师随郡。

    因为江夏、荆州、湘州三地的军报自汉水北上要便捷得多,大军补给也能节省,如果急匆匆赶去随郡,水路从江夏北上只能到安陆,补给不便还容易耽误军情。

    有鉴于此,高道谨在鱼梁洲东北,汉水东岸的东津修建了驻军和粮秣辎重转运的首站大营,先派兵建立从襄阳、宜城两地至随郡的粮道补给线,不但沿途要建立战时驿站驻兵,还要就近征调民夫抢修官道,以备到时大军通行。

    刘义符率侍卫进驻东津营地中军大帐后,首先是接见官员,并有一大堆人事任命要补发敕命,正好刘怡去前线宣诏返回正在襄阳,可带刘旷之一起做笔录,郭叔融草拟敕书,乔驹子用印,人少而精干,办起事来反而更高效。

    因为李德元去汝南前线带走了州衙司马、别驾,以及义成、始平、扶风三郡太守及郡兵,举荐替任的官员多是州郡参军或郡治大县县令。

    而新任的雍州刺史则是杨恭,本来沈道兴资历更深厚一点,但他还要继续主持与魏使的互市,战时也还要担任边防,而且没有州衙为政经历,自然就调离不得,这方面杨恭更有优势,坐镇襄阳与新野再募两军州郡兵,并负责后勤转运。

    次日午后,刘义符终于忙完得空,带上乔驹子、柳安民等三五侍卫步出辕门,牛默已经带着五十骑赶着马车等着,这家伙是最近才被调为柳安民的副手,毕竟他出身庶族,调进侍卫里镀镀金,以后才好大用。

    身边的人手换了,刘义符一时还有点不适应,随口问道:“柳安民!你与河东柳氏是同宗吗?”

    “回官家的话,末将祖籍是南兖州,后侨居京口,不太清楚与河东柳氏是不是同宗。”

    “哦!据吾所所知,柳氏姓源有二,你大概是战国时楚国芈姓分支,而河东柳氏则是鲁国被封于柳邑的展禽之后,出自姬姓,后以邑为氏,秦末有迁于河东者,是以分两支,所以你的南方芈柳与北方姬柳的确没半点关系。”

    “竟是这样么,末将家贫,无有族谱传承,幼时随家父割芦织席为生,逢先帝在起京口起兵应募,末将随家父从军,后来家父战死在关中,末将便被先帝调为班剑。”

    刘义符一听有些动容,不禁多看了柳安民几眼,这家伙只是脸色黝黑,上唇两撇八字胡和下巴一大把黑须,看起来面相显老,大概才二十六七岁,想起离京时他就曾护卫在身边,不由问:“近来侍卫扩充了很多,离京时的旧名册你带着吗?原丙队第七什的什长叫什么名字?”

    “末将记得,他在华林园天泉池边战殒,名叫吴砥,似乎有个弟弟叫吴节,在家侍奉老母亲。”

    “这事你要记着,若将来回建康了,这些战死的弟兄们还要叙功。”

    柳安民答应一声,面有悲切之色。

    那牛默身材矮壮,侍卫军服穿在身上紧崩崩的,牛皮铜钉大护腕戴在他手肘上直到小臂关节处了,此时在旁眼巴望着,两柄黑乎乎的大铁锤,那锤柄尾处各有两个铜环,对接一扣挂在肩上前一个,后一个,都吊到腰间了,居然也不累的样子。

    “走!带你们去南市!”

    刘义符大笑一声钻进马车,出营地往东津河洲浮桥过汉水,前行数里就到了城郊东南,远远一望,原来的将作匠坊后山坡上军营还在,那两座相隔不远的庄院屋顶弥漫着几柱烟雾,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音远近可闻。

    正想顺路去那边看看,赶车的侍卫已经在路口处调头沿护城河北上了,刘义符也就没出声,到东门外的吊桥口,城道北面有一大片以木栅围起的教场,正有军士在里面操练,那应该是新近修建的州兵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