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郡治,即北魏故都盛乐,属北魏所设之朔州,北魏之禁军的防区非常大,分布于恒、朔二州,以及更北的柔玄、武川二镇,所以北魏禁军总是在参合陂集结,参合陂是沃水下游长城之北的一个大湖泊。

    这时代平城与黄河之北的河套水系众多,森林成片覆盖,代北盆地沃野千里,阡陌田野与草原连绵,远不是后世那般荒凉模样。

    自八月底决策,拓拔焘很快就调集兵力,派司徒长孙翰、廷尉长孙道生先赶往浑河口,接管高唐侯元子献三万骑兵为前军,并派宗正娥清至盛乐东北的参合陉伐木,运木料往盛乐西南两百里的浑合口昆新城屯集,以备在君子津搭建浮桥,昆新城至君子津不过二十里。

    随后,拓拔焘率从征众臣赶赴参合陂,派将军贺多罗率精骑五千为前锋,自率长乐王嵇敬、高阳公安同、常山王元素、太仆丘堆、将军元太毗率步军四万,骑兵一万,另以南阳王元伏真、执金吾桓贷、将军豆代田率步军二万携带辎重跟进,取道盛乐南下。

    因大军皆在参合陂集聚,拓拔焘率兵至盛乐只用了四天,在此休整一日谒先祖陵庙后接长孙翰快报,君子津浮桥初步建成后,胡夏散居于黄河两岸三座军城的胡人酋长纷纷降附。

    这些部旅是胡夏所弃赶到边荒之地,鄙称为“鹊子”,北魏也早伏有细作拉拢,故长孙翰大军一到就降了,拓拔寿大喜,即命长孙翰、长孙道生、元子献率三万骑兵先渡河,随之自率主力跟进。

    盛乐到君子津不到两百里,拓拔焘率主力赶到时,长孙翰已南下美稷,即拔邻山西北清水之畔的一座大城,原是匈奴故都,赫连勃勃在统万城建都后,对美稷并不重视,用来流放囚犯,以耕牧供养王廷,长孙翰一到,这些囚犯或一些不受待见的部族也纷纷归降,北魏前军顿时长驱直入。

    从美稷东南沿长城而下,途中有伏骨水(府谷之北)、窟野水(窟野河)、阊水(秃尾河)穿过长城汇入黄河,在更南的东汉时上郡属国城之南,还有一条帝原水(即榆林河),这道榆林长城东西丘陵沟壑纵横,遍布森林溪谷,长城北丘陵地下则是大片的草原,腾格里沙漠几乎不存在,只是一片不太大的戈壁滩。

    长孙翰率兵从美稷东南的拔邻山南下,沿途水草丰美,仅带些炒米、肉干、乳酪,并携两万头牛羊作为补给,仅用五天就到了帝原水,但此时统万城已收到急报,派了赫连勃勃四弟、上将军、兼司隶校尉赫连阿利罗引统兵三万驻城而守,但据军报也只是提前到了一天。

    于是,长孙翰率部在距城二十五里的帝原水上游一处临岸坡地上扎营,次日一早即率三万骑沿河而下十里,在一片微有起伏坡度的高处列阵,派出几支小队骑兵至属国城下来回刺探,见阿利罗引久久不出,便增派小队骑兵至城下叫骂。

    长孙翰是轻骑而下,并没带攻城器械,见夏军龟缩城内不出战,便故意调出一支五千人的兵力采集土石,四处寻找树木加以砍伐,堆积在河边搭建浮桥,佯作要绕城南下。

    帝原水是沙砾河,与统万城南的奢延水相汇,最后注入黄河,所以上游河面并不宽,最深处才到颈项,只填些石块也足够大军涉水而过,这让阿利罗引大为着急,至晌午时只得率兵出城,列成中军与左、右两冀,以战斗队形缓缓战场推进。

    虽同为三万骑兵,但夏军装备与魏军相比要略差一些,因夏境缺铁,但商洛山红崖冶、铜青冶却大量产铜,铁料多是对外交易所得,故许多兵器都是以铜打造。

    即是铁质兵器也多省着用,甚至多混合以铜料,这就让一些士兵的环刀要薄得多,很容易折断。自去年商洛失守后,胡夏的铜料供应也没了,是以兵器非常紧缺。

    秋高气爽时节,天气良好,日近隅中也没什么风,双方皆全骑兵,相距五里排开阵势,因骑兵作战活动范围会非常大,方圆五里足够出战的兵力在战场奔腾迂回。

    长孙翰时年五十来岁,已是北魏老将,而元子献是中山王元纂之子,时年不到三十岁,长得膀大腰圆,个头非常雄壮,为人性格骄狂,十分勇猛好战,且臂力过人,能开四石强弓,素有百步穿杨的美名。

    这支前军精骑也属于禁军,原本是拓拔焘准备自己率领出征,但南方情况发生了变化,便以此为前军,派长孙翰来统率。自渡君子津南下,元子献就一直表现得不大服从,长孙翰对此也心知肚明,待阿利罗引率军一到,便召来元子献耳提面命。

    “我部前军有开山铺路破阻之责,是以不必试探进攻,素闻高唐侯勇武绝人,大汗本有让你统前锋之意,不知头一轮进攻,你是否愿意来打?”

    “某早就等得不耐,平阳王便说吧,右冀出多少骑?”元子献不但自负,还有点性子急燥。

    长孙翰手执马鞭,指着东面左冀道“你可出五千骑,从西南绕攻其侧后,某会调左冀冠军将军独孤娄、独孤侯尼须、独孤归父子三人同出五千骑,以斜向攻其前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