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黄昏,洛川县东郊,赫连乙斗率骑兵队押着一长串的魏军俘虏而回,王景度驻营在城东南,闻士兵禀报带着数百骑至道旁观看,赫连助兴、赫连纰闻讯也跑来了,双方有了共同大敌,竟然还情意绵绵地打起招呼攀谈起来。

    一行人在道旁等了不多时,果然就见夏军骑兵如赶羊一样鞭打着俘虏前行。那些被俘的魏军士兵盔甲武器全被缴了,只穿着一身单薄还满是血污的蓝色军服垂头丧气地默默前行,任夏军鞭打也毫无反应,一个个脸如死灰,心灰意冷的样子。

    见有人出迎,王景度也在,赫连乙斗喊停了马队,一跃下马过来相见,仿照汉礼躬身拱手道“王都督!幸不辱命啊!差事这便交卸了,你们要的俘虏,某已吩咐将士们送往贵军大营,缴获……某就笑纳了!”

    “无妨无妨!东平公果真是快人快语啊!”王景度大笑着微微侧身不受,并还了一礼,心道你是怕留着俘虏要倒贴粮食吧,故作大方,口上却客气道“随后我方自会依约派兵两个军北上,只可惜不是王某啊,不然某倒是很乐意与东平公一起杀敌!”

    “只要是能征善战的大将,派谁倒是无所谓,不过某却不能久留,得准备率兵北归,部族人口迁移,粮草铠甲兵员之事都有劳了,那么王都督是随某北上,还是再等粮草接济上来?”

    “这恐怕要等上五六天,部族人口一迁走,整个东秦州各地都会变得空寂无人,某也要等泾州迁些羌人过来安置,到时和地代于将军一起北上吧,说起来……东平公带走部族,却不知往何处安置,如今战时一切都打乱了啊。”

    “这个么?某打算迁往长城外的奢延水、阊水一带安居,也好把守黄河岸所有可渡河的要道口,必须防备魏军再偷袭。”

    “贵国的边防路口太多,若要统万城可守,还是要打下阴山东南与黄河间的草场才是,不过这是贵国的边事,王某就不多嘴了,我们之前商定,以离石黄河口至白于山东麓的长城口,这一道界限不会变吧?”

    “当然当然……怎么会变呢?我们还可以在长城口设立边市,礼尚往来,只要我朝安度此劫,一切都以中原皇帝的诏命行事。”

    王景度大笑道“好好好……贵我双方互利互惠,共存共荣,这才是长久之道嘛!”

    赫连乙斗脸上陪着笑,心里恨得滴血,此战之后的统万城真的就沦为附庸了,但是这没有办法,夏国太弱小了,匈奴铁勒的部族人口是多了,但部族酋帅却越来越贪婪难以控制,但凡战事也不愿意出丁口从征,这几年连宫卫军想要扩军都没人丁。

    双方谈妥,王景度回营时,正有夏军士兵押着战俘赶进宋军准备好的空营区,其中奚斤、封礼、严雅玉等将领被单独看管,王景度去巡视了一遍,但与魏将话投机也没什么好说。

    回到中军大帐,王景度召来姚祗和秦州都督府左参将姜宗霸,吩咐道“明日一早,由二位率兵押送俘虏去夏阳,顺便谒见请示一下,看能不能将贺都督及其麾下一万梁州兵调来,东秦州地面太大,在战事没停下来之前,两万兵太少了。”

    “这应该没问题,末将听长兄在书信里说,安泰将军留守扶风新练了一个军,关中也新编练了一支兵,可保证能接手关北防务。”

    王景度闻言一怔,脸色一下严肃起来,警告提醒道“你以后与兄长通信往来,不可再互相透露军情,你是秦州军将,他番属梁州,这是两个军区,可一起作战,但不能什么老底都往外抖,并不合军中规距,你可明白?”

    姜宗霸闻言愕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下。

    次日,姚祗与姜宗霸率兵五千押着俘虏南下,途经中部郡时,魏像从彭阳、襄乐等郡调来五千帐四万多口羌氐,正在接替赫连地代于迁走部族留下的空白加以安置,若是汉人口迁移起来会很麻烦,但羌氐人居于关北多年,仍没有多少定居概念,换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反而欢欢喜喜,毫无怨言。

    沿少梁山之南的沟谷地向东南而行,三四天之后的黄昏终于到了夏阳,这时皇甫元明和王岑、王文父子已经率船队带着粮草于前一日赶到,还在黄河岸边停泊,卸运粮草辎重武器,搬进夏阳城内屯放。

    刘义符也在准备调派高道谨统兵攻打河东,而关中收复后,防区要作些调整,扶风郡将并入雍州都督府,秦州都督府治所将移治天水,辖仇池地与沿边二羌,其余暂不作变动。

    这天听说姜宗霸和姚祗押送魏军俘虏到来,刘义符也没什么惊奇,毕竟接到统万城有求为附庸之意,他就针对这一路魏军布下这个口袋,只是没想到代价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