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大地一阵阵颤动,只片刻,郭卓就望见,东南方向的山谷口,一支两三千骑的马队狂奔而来,直扑步阵后方。看来是赫连助兴预先布置了一支伏兵,幸好自己没有轻易下令步阵出击,否则现在就危险了。

    传令!命前阵窦晃将军立即去后阵督战。”

    郭卓连忙传令,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又从中军调出两旅弓弩手,分从中军马道直往后阵,布于五列之后。敌方骑兵来的太快,无法调出阵外作为遮护,这效果要差很多。

    士兵调动还没完全就位,那支敌骑已杀到了后阵里许之外,途中忽然变阵一分为二,为两支六层叠梯队从东南角、西南角直撞步阵。

    没了骑兵遮护,步阵只能依靠外线拒马大枪阵列硬扛,但在敌骑前队的连番斜撞横扫后,长长的枪矛纷纷被撞断,成排的拒马被挑开,许多位置都露出了后面槊矛架橹的阵列。

    不过其前队也在冲撞中死伤惨重,后方位置刚调上来的弓弩仍在手持续抛射放箭,弓弦崩鸣,空中箭如飞蝗,翻倒的敌骑在阵前层层叠叠翻滚,人喊马嘶。前排士兵还来不及喘口气,其中队跟着杀到,又是一波猛撞,阵线一下变得弯弯曲曲,两角部位大片向内凹陷。

    窦晃时年四十余岁,正是年富力强,经验老到,一见这情况便知,后阵要挡不住了,马上将弓弩手调往后方,以剩余的拒马、辎重大车在五横列之后再架设长矛,增置二道防线。

    这些在仓促中还没布置完善,敌军中阵分向两队退走,后队随之杀到,两角位置前五排一时得不到兵力补充,果然就崩溃,士兵们被成片的撞翻践踏,后面的沿着空隙纷纷向后奔逃,将二道防线冲出了几个缺口。

    敌骑一见有机可乘,随之掩杀,然而刚冲到缺口前,一阵密集的箭雨迎头罩下,敌骑措不及防翻倒成片,不但给后队形成了障碍,也影响了马速,敌骑后队终于也退走,在三四里外清点伤亡,重新整队,从东面迂回绕向北面战场,与赫连助兴本阵会合一处。

    趁着这小会儿的空闲,短兵跳荡手从阵中奔跑而出,在阵前将受伤落马的敌兵补刀斩杀,并将重伤的同袍一个个拖回阵内,送往中军方向,由随军郎中紧急施救。同时,后阵再一次整拢,增设拒马和大枪,巩固防线。

    远处的战场上,因有了伏兵出战,敌军士气大盛,杨练子的骑兵本就劣势,连声冲杀下来已损兵过半,仅剩千来骑已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再次退回步阵两肋,两侧皆只剩下了一个营,既要遮护北面两冀,又要防备南面的后方,再难有出战之力了。

    而此时,赫连助兴的骑兵整合后仍有四五千骑,在三四里外列成左、中、右三道长长的梯队,而其步阵中旌旗摇动,缓缓退却,后方渐渐分出一字长蛇般的队列爬向山坡。

    郭卓心中大恨,却无可奈何,这一个多时辰的大战中,己方的伤亡比敌方更多,尤其那支伏兵的出击,短短一两刻时就给后军造成了两三千人的伤亡,若非其一心遁走,真要硬拼,郭卓很怀疑自己麾下步军能不能捱到黄昏。

    半个多时辰之后,其步军撤走,骑兵也跟着翻山北走,郭卓分派士兵打扫战场,召来窦晃略一商议,遂决定南撤二三十里,沿笼干水北岸山梁谷地修挖壕沟,垒筑土墩布置防线,并广派斥侯渡过长离川河面,走西岸向北刺探军情。

    至于瓦亭、木峡关,在赫连助兴逃归的情况下,守御兵力倍增,想要攻打又兵力不足,只能转攻为守,并派出两个旅分往成纪、平襄驻防,拿不下瓦亭,也要扼守住长离川河谷,从而遮护天水与街亭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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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陈仓北上安定要近得多,早在七八天前,贺愔率第五军、及梁州兵一个军,骑二三军苑纵夫麾下调出来的两个旅,至雍城分兵而进,以姚颂夫率三个旅沿汧水往鹑阴街亭,先取陇山道口。自领步骑七个旅进取阴密,征辟当地豪族子弟数百人随军以为向导,随后向鹑觚进军。

    鹑觚在新平郡治漆县西北一百三十里,距阴密不过一百一十里,是安定郡与新平郡之间的重要城镇,行军快点一天可到。然而自攻取陈仓已过去半个多月,安定(治临泾)诸郡已得到消息有了防备。

    这天下午申时,贺愔率部进抵鹑觚城南黑水南岸三十余里的阳地坡时,竟有征西将军、安定四郡太守呼衍跋率兵万余严阵以待。贺愔接斥侯禀报,立即于距敌军所部之南十里的一处坡地列阵,自登高处眺望观敌。

    安定是赫连勃勃早年就从后秦手中夺取的地方,以新平、安定、平原、陇东四郡与北地(庆阳周边)一带的北地、赵兴、襄乐、彭阳四郡合置豳(音同丙,新平郡治漆县,豳州治安定,即宁县)州,以六弟尚书左仆射、上洛公赫连叱以鞬之子,征东将军赫连地代于为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