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妮儿便在这样的场景中慢慢缓下情绪,她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你瞧,谁的生活都不容易,杨妮儿,没事的,你才二十四岁,多吃点苦,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车子渐渐驶入闹市,杨妮儿已经很平静,陈拓问她有没有吃过饭,她说还没有,她怕他邀她一块儿共进晚餐,急忙接上下句,她说室友还在宿舍里等她一起,不过几秒钟后,她就发现自己简直幼稚到令人发指。

    陈拓将车子停在路边,那还是九八年的西宁,马路上四个轮子的小汽车很少,路边也没设置什么停车带,陈拓很随意地找了块儿空地停下来,杨妮儿愣了愣,自觉地想去开车门下车。

    手还没碰到车门,车锁便“啪嗒”一声落下,声音清脆到杨妮儿抖了抖,她不说话,在后视镜里同陈拓对视,她缩着瞳仁,无声地问他想做什么。

    陈拓笑了笑,又去摸烟,可惜只掏出一只空烟盒,杨妮儿从怀里摸出半包香烟,无声地递过去。

    陈拓抽出一根点燃,烟被潮湿的衣服沁湿,有些哑,泛着潮气,在密闭的空间里丝丝缕缕地挣扎着冒出一些白烟,杨妮儿打了个喷嚏,很快又打了另外一个,嘴唇从方才的苍白转为青紫,陈拓朝后看了眼,脱下外套,同样无声地递给她。

    杨妮儿不敢接,两只手按在身体两侧,她组织了会儿语言,尽量得体地询问。

    “陈总,我想下车了,这儿离我住得学校很近,我走回去就好。”

    陈拓不作声,只看着窗外迷离的夜,街灯零落,雨打浮萍,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杨妮儿,陈建民或许不懂你,但是我懂。”

    杨妮儿咬着唇,并不说话。

    陈拓将那件外套甩到她身上,用命令的语气,“穿上,如果你明天还打算去拓展实业上班。”

    杨妮儿手忙脚乱将那件衣服囫囵套在身上,陈拓比她高半个头,衣服有些大,整个手背被遮挡,饶是这样,她终归还是感觉到温度渐渐回暖,控制不住地抖动慢慢停止。

    脑子渐渐能转动,杨妮儿发现,陈拓或许真的不是在随口胡诌,他一句话便切中杨妮儿要害,她有些迷茫,睁着雾茫茫的一双眼睛,无措地看向前面那个主宰她命运的男人。

    陈拓却似乎放松了神经,他靠在椅背上,将潮湿的香烟放在鼻子下方,一点点嗅闻,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问她,“想不想跟着我做事?”

    杨妮儿立时警铃大作,过去多少次,但凡有人抛出这样的鱼饵,她欢喜雀跃地咬住鱼钩,之后便被甩到干旱的陆地上,在那里蹦跶许久,张着嘴垂死挣扎,付出几乎一切代价。

    她便渐渐乖觉,渐渐明白那只鱼饵后面藏着的利器,她书没读过多少,但是独自一个人摸爬滚打太久,吃过太多亏。

    杨妮儿不作声,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雨重新落了下来,因为入了夜,雨借风势,整片的雨幕在车灯的白色亮光下从天而降。

    陈拓终于开口,“杨妮儿,做个交易,我在陈建民那里,有一张三百万的借条,你去帮我偷回来,我就让你跟着我做事,如果偷不回来,那么对不起,我当初因为三百万的人情留你,陈建民逼我还钱,钱还了,我留你也自然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