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鸢把玉推回去,又写道:“此玉当作采药谢礼。”

    晏华浓摇摇头:“我不要玉。”出家人要什么身外之物。

    落鸢:“?”

    她勾起笑,回想起往日种种,笑里带有丝丝苦涩与无奈:“你问贫尼为何不告而别,贫尼只是上山采药时被歧王的人掳走了。自那以后,我便被困在此处,日日青灯古佛,抄写佛经。”顿了顿,眸光微凉,“我想问为何命运不公,为何将我弃如敝履。后来我跪在佛前却又平静了,谁的命又好呢,付阁主你、王后、还是歧王?”

    多少人生来就是受苦的。落鸢叹着气,把玉收起来。

    晏华浓:“贫尼听她叫你落鸢,想来并不知你身份。付阁主,你真的可以忍受她与你见面不相识,能忍受心爱之人躺在他人怀中么?”

    这次落鸢下笔了,他写了八个字:“越爱越让,求之不得。”

    晏华浓凝眉叹气,颇有几分遗憾之意:“付阁主能够做到宽容众生,我这礼佛之人却不如你心静,实在惭愧。”说话间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落鸢心知燕妫占她身份也是被逼无奈,但占了便是占了,晏华浓最是无辜,这赎罪的事他来做就是,遂在纸上写下:“大恩不言谢,姑娘可有心愿未了,付某愿勉力一试。”

    晏华浓没有拒绝,但想了很久,才皱起眉头说道:“确有一件事,需要阁下帮贫尼去办。”

    这夜天亮前,落鸢赶回燕妫房外,无人知道他曾离开过。

    燕妫天亮便起,焚香礼佛,一连几日皆是如此,让这次祈福有始有终。待回宫之后,她一笔勾了来年捐往大慈悲寺的香火钱,借这次刺客事件,彻底与佛寺断个干净。

    至于寺里那群刺客,因已全数自尽并未查获有效线索。只不过,这当中被认出几个边民旧部余党,仍旧不甘心于南方被歧国一统的那一批人。这群乌合之众是如何聚集起来的,又为何不杀仇敌闻人氏,却来杀她一个王后,想必要看他们背后的支持者是什么意图了。

    如果是女帝以财力支撑这群余孽,遥遥指挥了一场针对她的刺杀,这就解释得通。

    女帝古怪的心思暂且按下不谈,只待听唐雨旸给出解释。自大慈悲寺回来后,宋良因失察被宋义打了一顿棍子,但褚鹰儿却不宜责罚,反从歧王那里得了封赏。

    因护卫有功,她手臂还受了刀伤,歧王暂免除她的左骁卫一职,待她养好伤后承诺让她前往天机军担任副将。

    天机军是歧王手下一支不大不小的兵,主将是先歧王留下的心腹,与褚中天最是不对付,让褚鹰儿去担任副将,可说是一种磨练。好在褚鹰儿珍惜机会,并不敢挑剔,加之与家中闹翻是人尽皆知的,那主将未必会刁难她。

    不管怎么说,褚鹰儿终于有机会到梦寐以求的军中拼一番前程,眼下一门心思养伤,只盼早些可以启程。与此同时,她也离褚中天为她铺的路越来越远,没几天后传来褚中天因她的叛逆所为咳血,身体每况愈下的消息。

    燕妫从大慈悲寺回来这日,恰逢朝堂上有麻烦,歧王无论如何抽不开身回瑰燕宫一趟为她接风。听来送东西的给使说,是副相沈夕月提了什么新政补充措施,动了旧贵族的利益,满朝官员一吵就是两天。褚家在当中是头一个反对的,听说下了朝还当众给沈夕月臭脸。

    歧王自是支持沈夕月的,与褚家纠缠许久始终无法拍板。这日燕妫满以为他会早早回来看她,依照先前承诺,原本备好了酒菜等他用膳,等到月出却等来给使送来的一句——今晚王上留宿在问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