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陈安一行五人走江南道至临城。

    一路上所见所闻,让四个暗司精锐都看得触目惊心,就更不用说小雯了。

    去年的旱情竟然延续到了今年,一路上真可谓是赤地千里,浮尸遍野。随处可见游荡的流民,向着周围的城镇逃荒,像蝗虫一样把周围的城镇拖垮,再向更远处蔓延。

    若是以前,无论是朝廷还是吴王,早该派兵来限制流氓的活动了,该赈灾赈灾,该重建重建。可是在这紧张的时刻,双方只是漠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任江南道的百姓自生自灭。

    是天灾是真不好说。

    连章霞朱琦等心狠手辣之人看了,亦是脸色阴郁,只有陈安却奇怪的面露纠结挣扎之色。但他走在最前面,其他人看不到他的古怪神色。

    陈安心中天人交战,行动之后,是走陆路还是走海陆。按照司空成的说法,海陆是走不通的了,海神祭的威力在来时,陈安就搞得清清楚楚,就算自己等人只是沿岸航行也绝对难以幸免,更何况这次的海神祭的持续时间还有可能会超过一个月。这意味着什么,在船舶司待了一年多的陈安再清楚不过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把行动时间推迟还是提前都躲不开。如今只有陆路这一条道了,但这条途径从海川郡走上府路经南福城过江南道,整条路一马平川,若是被兵马拦截,实在是九死一生。

    其实陈安是有主意的,只要用从南疆搞来的瘴毒,汇聚此方水土,施放瘟疫。以如今流民扩散的速度,说不定都能糜烂到海川郡,到那时候海州大地哀鸿遍野,谁还有空对付自己这些人,那时大家就可以从容逃脱。

    但他委实难以抉择,实在是这么做太伤天和,而且瘟疫的威力不好控制,不知要死多少人。他曾看过暗司记载,先帝时期云州西川路大旱,死九十六万有齐。一场百万人的大战最多也就死个几千人罢了,说是全军覆没,其实只是溃逃和俘虏,瘟疫的威力恐怖至斯。当时他脑子只得一个数字,没有任何观念,而现在在他眼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地狱景象。他善恶观念再淡薄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是不妥当。只是急切之间实在没有其他主意。

    三天之后陈安等人来到了临城,章霞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了一分,精神也变的很是萎顿。朱琦和司空成看的大奇,他们可都是内力大成的高手,单以内力而言,尚章霞在他们两人之上,怎么会轻易生病。但若是说伤还没好,那也不像。

    对此陈安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径直带他们到慕少平的医馆。

    此时慕少平正在为人诊病,慕晴在一旁帮忙,而宁儿则是帮这病人抓药,城里生病的人着实不少,连慕少平这个深巷之中的医馆也是车水马龙。

    陈安的到来,大家自是一番欢喜。对章霞等人陈安只是介绍是同僚,便一笔带过了。慕少平深知暗司是比较诡秘的部门,因此也没有多问。只是对陈安新收的徒弟林雯很是感兴趣,笑道:“老了,老了,连小安都收徒弟了,哈哈,真是老了。”

    林雯只和陈安学了辩药已经炼制练功药酒的知识,对制毒之道,还不曾涉猎,所以陈安也没有什么好避讳了。只是微微一笑,任由慕少平对林雯考校一番,结果自是十分满意。

    慕少平捻须笑道:“不错,不错,由徒及师,小安你的医术看来也没有落下。”

    陈安知道自己的医术实在上不了台面,闻言只得尴尬笑一笑,岔开话题道:“侄儿的医术比起叔父来还是相去甚远,所以才把这位同僚带来请叔父诊治一番。”说着让出了身后的章霞。

    慕少平早看出了章霞似有不妥,但暗司行事大异寻常,他怕陈安另有什么深意,所以也没有多问。直到这时陈安言明,他才向章霞道:“这位姑娘请借手腕一观。”

    章霞伸出手臂,客气的道:“有劳慕大夫了。”她也不知道慕少平是谁,但看陈安都对其如此尊敬,只道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的叔叔,所以口气甚是谦和。

    慕少平伸指搭在其的手腕上,片刻之后,他脸色猛然一变,像是被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来,惊异地目视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