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灵枢观中,来往香客不断,他们也弄不清和尚庙和道士观的区别,就在后殿的三清像前毫无遮拦地诉说己身,抱怨他人。孰不知中央大殿供奉的北斗星君才是这灵枢观的真神。从众心里让他们认为拜神当然要拜大神了,连带着其他偏殿中的贪狼星君,文曲星君,武曲星君……一个二个香火寥寥,委屈的要死。

    不过这也便宜了陈安,就坐在这松林之中,运足耳力便将他们的话语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些抱怨祈求虽带了太多个人感情,但陈安的老本行就是做这个的,最善于在一些繁复丛杂的信息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仔细分辨之下,便将云州城当前形式还原了个大概,也明白了几天前的误会是怎么来的。

    如今玄王闭关准备铸就金身,很多势力都不看好他,于是鼓动他二子挣位,什么张掖姜家,仙门,朝廷,夷狄这些顶级势力都冒了出来,弄得整个上洛城风声鹤唳。

    这个发现让陈安不禁苦笑,感叹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以他的实力贸然卷入这种层面的争斗,也顶多就是个炮灰的命。现下只能潜伏于此,慢慢摸清鸢杰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理顺脉络再图后计。

    “这位道兄请了……”

    就在陈安面对当前局面抓瞎之时,一个温润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以陈安的武功当然不会不知身后来人。但他打定主意在灵枢观潜伏,就有了彻底融入其中的想法,如此便需要一个切入点,而今这切入点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么。

    这灵枢观也曾辉煌过,经历代玄王封赏,连带仆从杂役,养着大大小小道士千余号人,陈安就不信他们能全部互相认识,所以也不冒名顶替,直接大大咧咧站起转身问道:“道兄何事唤我?”

    站在陈安面前的也是个小道士,年岁颇小,只有十三四岁上下,与陈安一样穿着湛蓝道袍,头戴混元巾,却似有似无地透漏出一股儒雅之气就好像一直读的是圣贤书而非道德经。

    其人长相与声音一般温润,给人的感觉有着三分柔弱七分坚定,若不是陈安自信眼力,还以为对方是哪个小道姑假扮的。

    “在下唐突,敢问道兄在何处当值?”

    陈安心中一虚,心想这货上来就问这么犀利的话语,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仅仅质疑我的偷懒。他也到底非是凡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道:“巡照命我清扫这片竹林。”

    巡照在观中是寮部头头,手下管着一票杂役,谁认识自己是哪个?这么说总是没有错的。

    小道士果然没有怀疑,闻言心中一松,他也没在意陈安手中连个扫帚都没有,就继续道:“高功命我去琉璃街,找个师傅帮忙拓印经文,不知道兄可否陪我走这一遭。”

    “当然可以,我们这就前去?”陈安拍了拍手整了整衣冠欣然答允,他在这屁事没有,而跟着这小道士走一趟说不定就能混个身份出来。与巡照手下的临时工不同,只要自己完成任务之后赖在这小道士身边不走,就很有可能混在高功的手下办事,变成个有编制的正式工,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善,”小道士点了点头,与陈安结伴向观外走去,边走边问道:“在下姬宏,不知道兄如何称呼?”

    陈安心道他也不是受戒道士,居然用的是本名,于是也吐出两个字:“陈安”。时过境迁,再次说到这个名字时,陈安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无论是君月一也好,陈安也罢,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无畏往事,往事已随风。

    两人一路走出灵枢观,向着端贸坊,琉璃街而去,期间说说笑笑,逐渐熟悉。姬宏小道士还保留这他这个年龄段特有的天真烂漫,而陈安却已经是根老油条了,一边装憨,一边旁敲侧击地打听出了灵枢观中不少事情,弥补了自己最大的短板,越来越向观中道士靠拢,使得姬宏对他的身份一点也没有怀疑。

    在这段过程中,陈安刻意套近,姬宏又心无防备,一通胡吹烂侃过后,还没走到端贸坊,姬宏已经将他引为知己了。

    来到琉璃街,陈安指着左右铺子对姬宏展示当初攻略上洛时所做的功课:“这琉璃街除古玩字画的行当以外,就是造书匠人了,他们开设的书局还要再往里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