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善甫卧在舱房内休憩,清晰地听闻如此动人悠远的琴音,也不由侧耳静听了片刻。

    这一路奔波,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可怎知即使是乔装打扮,其中却还是有如此多曲折横生,刀光剑影,委实出乎他的意料。

    昨夜一宿的刀火沉浮,水中挣扎,今日能得人相救,安稳地躺在这干净清雅的舱房内,也算得一桩幸事。

    此刻,再听一曲清幽美妙的汉人琴曲,他心中一直忐忑忧患的情绪,也有了几分平定,甚而连因长久泡了水又溃开的伤口的疼痛也缓和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舱门外拉扎和低声行礼的动静,廉善甫估摸着是伯逸之来了。

    果然,刚待他从榻上费了几分力让自己坐起来,那厢舱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伯逸之一见他已经斜靠在榻上,便笑着过来:“以为你还睡着他们也不敢来吵你!用些早饭吧!”

    他身后是孟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两碗盏,碗上热气轻逸。

    沉默的那日松继续留在门外。

    廉善甫也笑:“想来先生是与船东相谈甚欢啊,都还有琴声相合,没想到那位秦员外看来粗犷不羁,倒颇有雅趣!”

    伯逸之拉了张凳子坐在榻前,看着孟和照顾廉善甫用餐。

    “这粥还挺特别!”廉善甫吃了几口鱼片粥忍不住赞叹道,“竟然如此鲜美,入口即化,毫无腥气,一个粥还能做得如此,真是用尽心思了!”

    “那位秦员外算得是个饕客吧!”伯逸之淡淡一笑。

    “这又是美味佳肴,又有琴音雅趣,汉人就是会享受!”廉善甫低低玩笑道,“这比太子府的饭食还适口呢!”

    他们常常忙里偷闲便混在太子真金府上,一起骑马饮酒戏耍,真金自然也会好酒好肉招待,不过也只是蒙古人的做派,哪里有汉人这许多精致费心的花样来。

    他们此行出来,才发现中都、上都哪处都比不得临安府,至于和林,跟临安府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就是汉人眼中典型的漠北蛮荒之城。

    莫怪都道江南好,这样的人家富贵地,如何不教人觊觎?

    “那琴也是秦员外所弹奏?”廉善甫随意问道,“我听着那曲子怎地跟以前刘太保弹过的很像啊!”

    伯逸之眉眼不动,目光若有所思,口中也顺便答道:“确实那就是刘太保给我们弹奏过的《忘机曲》!”

    廉善甫啧啧两声:“这秦员外一个生意人,却也有这份胸襟,倒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