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布后,赵重幻随着晃动的布帘缝隙,望了望外头,眸色沉敛若乌云掩月。

    车外的官道上。

    谢长怀立在两辆马车间,微笑而礼貌地听着全夫人滔滔不绝地将前次宫宴中前者勇助其女的光荣表现狠狠褒奖夸耀了一番。

    直说得好像若没有谢长怀那一次伸手相扶,全家小姐便会摔得粉身碎骨,从此一蹶不起般。

    全小姐不好意思露脸,徒坐在马车中拿着一把蝶纹流花团扇遮了清秀的面庞,默默听着她母亲独自一人的欢声笑语。

    谢长怀只是含笑倾听,偶尔淡淡地礼貌回应一句。

    可是这并不妨碍她母亲充分发挥其独特的自说自话的传统美德。

    全云一双漉漉水光的眸透过扇子的角落偷偷瞥着一侧那俊美雅让、风度翩翩的男子——

    自从前日有幸一逢,她向来清浅淡然的梦中便开始闪现出一个永远似乎看不清面目的男子。

    梦里,男子一袭石青薄纱长袍,盈盈浅笑,觥筹交错间,他的眉眼隐在轻烟缭缭下,温柔,俊美,不易亲近。

    她总是一遍遍反复梦到这番场景,可是任她于梦中如何呼唤,他总是蕴在那一团朦胧里,不远不近,看不清真相。

    梦中人,似眼前人!

    她知道,那个人便是他!

    ……

    谢长怀耳边听着全夫人的滔滔不绝,眼角却微微扫向那嘚嗒作响的华丽马车,平章府的幡子在马头上微微飘摇,悠悠远去。

    在心中的沙漏又漏下一格时,他觉得该有的礼貌周全已经做到,便抬手揖了揖“夫人,小姐,长怀还有一点琐事要办,也不耽误二位回去进行赴宴的准备!我们平章大人府再一会!”

    说得正愉快的全夫人顿时有点尴尬,赶忙道“公子有事赶快去忙吧,也快申正了!我们别耽误了你赴宴!”

    “无碍!来得及!夫人小姐先请了!”谢长怀温文尔雅地道了别,径自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全云连一句道别也没来得及说,他已经没于那悬挂的车帘之后,遮去她的一切探究。

    她失神地放下罗扇,痴痴望着对方车夫吆喝着马车迅速离开的车影,心中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