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认定是奸细的钱晋锡没能跟来半月楼倒也不恼,入夜之后还使人把消息送了来,苏秀水的确不在潭柘寺内,不趣净室的房门上了锁,寺里的小沙弥说苏姑娘时常出去采药都会锁门,倒也不奇怪,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件事一牵连,便成了铁证。

    苏爷爷带着苏秀水跑了!

    我气得不行,方文苏可真是和我们和硕特部杠上了,若说当年给阿妈下毒他是被迫听令,那如今他自己跑也就算了,干嘛还带着苏秀水跑呢?

    天下之大,他们到底会去哪儿呢?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镇江还是胶澳,他们都不会再去,虽然十三阿哥和钱晋锡都派人去查了,但以方文苏那老狐狸一样的脾性,一时半会儿找得到的希望不大。

    沐浴后的十三阿哥走了进来,白皙脸色中泛着一丝红,素色的睡衣垂到脚面上,拉长了他挺拔的身姿,更显得整个人温润如玉起来。

    他长发垂腰,微湿的发尾还在滴水,我愣了一下,收回目光不再看,脸却先红了。

    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脸庞,“热吗?”

    “不热,哪里热?”我嘟囔道,“我是那种看见美男就热的人么?”

    他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笑了笑便在我身旁的地毯上坐下来,蜷缩着腿翻一本我连名字都看不懂的书。

    发尾上的水珠有节奏地滴下来,随着他略微偏头的动作,滴到了我的膝盖上,冰凉的水痕在我淡粉色的裙面上留下了一圈圆圆的印记,凉气更是彻入心底,每一滴都带着如雷的炸声在我心头捶得爆响……

    我受不了了,哗啦站起身来,对上他疑惑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一字一句道:“我帮你擦头发!”

    乌黑的长发很柔软,半湿的发丝略微有些弯曲,与我手中素白色的帕子两相辉映,像白纸上天马行空的一幅水墨画,我这才发现他头顶上有两个发旋,柔柔密密的头发一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但用梳子梳的时候,就因为那两个发旋,导致头顶的发丝总不服帖,微微有些翘起,平白地觉得很可爱。

    “我去马兰峪了。”他翻过一页书,沙沙作响的书页伴着一句轻飘飘的话,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回答我三个时辰之前问的问题。

    我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虽然快要到敏贵妃娘娘的诞辰了,但是今年他好像去的早了些,除非心里有事,否则他不会在诞辰之外的日子去马兰峪的。

    “……”我想问,却突然生了怯,其实我心里也有事,被阿妈打的那两巴掌还余痛未消,逃离祠堂的时候把门推坏了,花朵嬷嬷也摔着了,现在谦府的人指不定在怎么找我呢,幸亏他们不知道半月楼在这儿,否则准得立时把我捉回去,不把祠堂的地板跪出个洞来不收手。

    他合上了书,轻声道:“如果定下来了,民间的做法是要给父母说一声才行。”

    我眨眨眼睛,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定在当场,直到手里的墨玉梳砸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背对着我,瀑布式的长发扑在冷硬的宽背上,神仙似的样子让我无法相信刚刚这人似乎是给我表了个白,还是一辈子的那种,我一步步地挪动木头似的脚,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红着脸明知故问:“什么呀?”

    他把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往后仰头,露出一截玉石般纯白无暇的脖颈来,笑得很放肆,“你觉得是什么?”

    我刚想说话,却于一片白皙中瞥见他腰间一抹红,因着他往后仰的时候,睡衣外袍滑落下去,露出了贴身穿的一件轻薄窄腰绸衣,绸衣系着一根细细的素白色云纹腰带,腰带右侧正好挂着我送给他的知诗达结,在素白的衣衫间红得耀眼,像冰山上的一团火,将他整个人在我眼中都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