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家宴,但毕竟有外宾,所以饭桌上的菜式也不含糊。上汤响锣,翡翠龙虾,佛跳墙,清蒸东星斑,黑松露炒蛋,冰烧三层肉,香煎芦笋,开水白菜,最后每人再来一客苹果挞,乔月在美食面前十分实诚,吃得很是满足。

    许亨然与纪泽兰平易近人,毫无架子,跟两个许久不见的寻常长辈般,对乔月分外感兴趣,问这问那。

    “那乔小姐怎么会选择了这门职业?”许亨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因为保养得体的缘故,看上去丝毫不像五十来岁的人。

    “爸,你查户口呢。”许林知取笑他,但其实自己内心也颇为好奇,悄悄扫了乔月一眼,也支起了耳朵。

    乔月毫不在意,手中的叉子漫不经心地戳着面前的苹果挞。

    是啊,在外人看来,捉鬼驱邪如此凶险的事业与女人实在不搭,自己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乔月以为六百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如今一提起,往日的回忆又分外清晰地在脑海里浮现。

    “我娘生我时难产死了,”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正因为这样,我爹一直不喜欢我,我在家里也不受宠。”

    “但没多久,我爹也去世了。下葬那天各房亲戚朋友都来送他,家里人上下哭得凄惨,但独独我跟没事人一样站着。二姨太就来掐我,骂我为什么不哭。那时我还小,虽然还不懂什么是死什么是生,但也隐约知道‘死’不是件好事。”

    “我咬了她一口,跟她吵了起来。我说,你胡说,我爹爹没有死,他还好好站在那呢!然后我手指了指,所有人都吓坏了,以为我是受了刺激说胡话。但是在场有一位老先生却信了我,葬礼过后还跟我奶奶说要收我为徒。”

    “那时候我就是克死爹娘的扫把星,又是女孩,家里巴不得要把我送走,于是很痛快地就让我跟那个老先生走了。那老先生便是当时伏虎山的掌门,后来便成了我的师傅。”

    “所以我有时候想,不是我选择了这一条路,而是这条路选择了我。”

    乔月平铺直述,但在四位听众听来依旧惊涛骇浪,故事太过沉重,没经历过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舒缓一下低沉的气氛。

    “没事,现在熬过来了,一切只会越来越好的。”纪泽兰安抚道。她没想到乔月竟是有如此凄惨身世,当下更是生起要好好疼爱对方的念头。

    乔月原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但听到这样的话心头还是一暖,化成了一滩水。

    许淼淼默不出声地吃着甜点,隔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地问道:“乔月,你家还有二姨太?”

    ……

    怎么忘记这一茬了!

    乔月被一口苹果挞呛了气,许林知急中生智,解释道:“她家在香港,娶二姨太的时候‘一夫一妻’制还没实行呢。”

    “哦。”许淼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转眼又说道:“不对啊,香港貌似是1972年左右才废止‘一夫多妻’制,时间上好像有点对不上。”

    “我爸是老来得子。”乔月终于缓过气来,随便扯了个说法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