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拿着衣物进来,皱着眉头,盯着沈唯重。沈唯重被她盯得全身发毛,缩了缩,陪着笑道:“嬷嬷早啊,可是有事要吩咐?”

    “将军说你也算是个读书人,这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样子。”吴嬷嬷把衣物往桌子上一放,吩咐道,“把自己收拾干净,像个样子再去见将军。”

    “唉唉唉。”沈唯重连声应了。待吴嬷嬷出去,他才自嘲地笑了笑,低低道:“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读书人了。”

    好歹是在将军府,而且听昨夜裴月臣与将军的对话,自己还是立了功劳的。沈唯重打叠起精神,换上吴嬷嬷拿来的干净衣物,又拿了铜盆去讨了些热水,仔仔细细洗了脸,刮了胡渣,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吴嬷嬷过来,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看到他脚上破破烂烂的鞋,皱了皱眉头:“今儿是来不及了……罢了,跟我去见将军吧。”

    书房中,祁楚枫伏在案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羊皮地图,手上拿着一方白铁异兽镇纸,无意识地掂来掂去。阿勒盘腿坐在地上,挨着火盆,笨拙地拿着针线,正在修补被腾腾咬坏的皮制圆球。腾腾伏在一旁,渴望地盯着球,就等着补好之后,到院外去疯玩。

    吴嬷嬷的脚步声远远传来,腾腾便用前腿撑起半身,支棱着耳朵听动静。过了一会儿,吴嬷嬷行至房门外,门虽半掩着,她也并未擅进,先有礼扣门:”将军,我把那小子带过来了。”

    祁楚枫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吴嬷嬷这才带着沈唯重跨进门来。梳洗整洁之后的沈唯重看着总觉得和之前不太像同一个人,阿勒定定地盯着他瞧,想找出究竟是哪里不同。腾腾围着他嗅了嗅,他所穿衣物是吴嬷嬷儿子的半旧衣袍,上头留着府里惯用香胰子的味道。这味道对于腾腾而言,便是府中自家人的标志。它使劲往他身上靠蹭,想在他身上也留下自己的味道。狗太大,气力也大,沈唯重很艰难才能站稳自己。

    祁楚枫随意瞥了一眼,放下白铁异兽镇纸,笑道:“看不出呀,收拾干净倒像个教书先生了。”

    沈唯重陪着笑了笑,自谦道:“全靠衣裳好。”

    吴嬷嬷问道:“将军既然留他在府里,派他什么活儿呢?当闲人终究不好,底下人也有意见。”

    祁楚枫点头:“是这个话……你会做什么?”她问沈唯重。

    沈唯重谨慎答道:“小的在商队里是记账的。”

    “记帐有大勇了,你可不能抢他的活儿。”祁楚枫笑道,“再说说,还会些什么?”

    “写信,算卦,我早年间都干过,紫微斗数,梅花易数都会一些。”沈唯重想了想,瞅了腾腾一眼,补充道,“在老家时,我还会给狗呀牛呀羊呀瞧瞧小毛病。”

    阿勒闻言,颇惊讶地看着他。

    祁楚枫好笑地挑挑眉:“杂学旁收,看不出你还是个全才啊!不过我府上也用不着这些。”

    腾腾蹭完沈唯重还不够,立起身子,伸长舌头就要去舔他,骇得他连连后退,险些绊着门槛。阿勒喝斥了一声,腾腾怏怏地住了嘴,乖乖折返回来。

    祁楚枫想了想,记起之前看过的账册,上头的字甚是隽秀,遂问道:“你既会替人写信,字写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