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堂哥堂姐一样,关河关山小时候也被爷爷逼着练过毛笔字。后来爷爷看关锦和关秀实在不太像能练出来的样子,便放松了对他们的要求,对关河与关山倒还是一直盯着。关河腕力不行,写点小楷还成,大字就有点吃力。爷爷对关山期待比较高,直到高中的时候,周末还被爷爷逼着写大字。关山小时候行书和楷书写得都不错,还在县里和市里中小学生书法比赛上得过奖。

    上了大学以后,关山学业太忙,没时间,渐渐写得少了,所以如今他的毛笔字还不如高中时候写得好。不过乡下人本来也没那么多讲究,关山是个大博士,他写出来的字,肯定是好的。关山帮着爷爷写了几幅对联,将还没干的挪到一边阴干。一家人开始吃中午饭。

    中饭过后,爷爷奶奶歇中,关山去楼上查邮件,关河在厨房里帮着妈妈收拾碗筷。看着三十岁的女儿,妈妈到底忍不住,“丫头啊,你学校里头有没有碰到合适的人呐?再过了这个年,你就三十多了。这女的是越大越难找。我跟你爸商量过了,要是因为房子的话,我们给你出一点,就当是你的嫁妆,你自己再添一点买个小套。现在城市人买房子,不都是先付个首付,以后再慢慢还吗?我看人家申城的人家,孩子们说亲的时候都要有房子。”

    一时之间,关河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她躲到卫生间,擦了擦眼泪、洗了把脸,然后装作没事的样子,回厨房继续和妈妈闲谈。三十了,工作也六七年了,父母还想拿养老的钱来给自己买房,希望借此来增加自己在婚姻市场上的竞争力,真是悲哀。如果说关山放假不回家是因为太忙的话,关河不想回家的主要原因就是害怕面对这种情形。

    关河在新安大学读本科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大一刚开学,迎新会上,高一届的同系学长常建一眼就看上了高挑靓丽的关河。外语学院男生少,常建学长是外语学院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中看得过眼的一哥了。常建是一个小公务员家庭的独子,他爸是一个小城的科级干部,级别虽不高,但实权单位工作,油水极大,家境优渥。在爷爷奶奶的精心抚养之下,关河出脱得肤白腿长,看上去和土里土气的农村人大相径庭,常建一开始并不知道关河是个农村姑娘。

    在常建一番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之后,加上室友们的撺掇,关河同意和常建相处,开始了她为期两年多甜甜蜜蜜、海誓山盟的初恋。关河大三的时候,常建和学院里的一批同学去杭城实习。没多久,关河就影影绰绰听说常建和同去实习的西语系学姐陈茜好上了。

    关河找了个周末,没有通知常建,一个人搭着火车去了杭城。果然在学校租给实习生的宿舍里见到常建和陈茜学姐,他们厮混在一起,坐在小桌前,亲亲热热地互相喂饭。常建把陈茜学姐的小手含在嘴里,舔着她的手指,调笑说:“真好吃。”

    关河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她气得浑身发抖,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怼他们,只骂了一句:“你们不要脸!”转身出了门往楼下跑。常建追到楼下,赌咒发誓,说自己和陈茜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关河泪眼婆娑地问:“天底下哪有两个异性同学,好端端的,会互相喂饭吃?是你的手断了?还是她的手断了?我要是和别的男生这样,你会怎么想?”

    常建劝了一会儿,见说好话赔小心没有用,关河还是执意要回庐城,他恼羞成怒,“你也不自己反省一下!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好?你他妈的就是个贞节烈女,两三年了,连上个三垒都他妈的推三阻四不愿意,我被兄弟们耻笑不是个男人!”

    关家门风严谨,家教很严,关河又素来胆小谨慎,在两性关系上比较保守。常建喜欢关河的温柔体贴,但又嫌弃她太保守,没有情趣。陈茜热情豪爽,常建和她一拍即合,两厢衬托之下,常建对关河的保守无趣更加不满。但他和关河交往多年,关河对他关心呵护,温柔小意,一时间,他也有些舍不得关河的温柔听话。

    眼见着关河连听话的这个优点都没有了,他便觉得这段感情没什么挽回的价值。更何况,关河是个农村人,父母一直不同意常建找个乡下女孩,陈茜父亲是个公务员,和自己家门当户对。将来买房买车,双方父母都能赞助。

    听了常建的浑话,关河气得头昏,将自己亲手剥的一大包炒葵花籽仁从行李箱里掏出来,塞到路边的垃圾桶,拦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常建喜欢吃葵花籽,吃多了又嫌上火舌头疼,关河花了好多个晚上,亲手剥了一袋子葵花籽仁,手指头弄得黑黑的,还劈了手指甲。她指望看到常建高高兴兴地吃瓜子,但却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当天晚上,关河裹着羽绒服在火车站痴痴地坐了一夜,流了一夜的眼泪。第二天一大早,坐早班火车回了庐城。

    回到学校后,关河把织了一半的毛衣拆了,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和常建断了来往。没多久,关河听说常建和陈茜学姐领了证,两个人一起甜甜蜜蜜地在杭城打拼。常建如今在一个外企当上了人事经理,学小语种的陈茜更是进入了金领阶层,当了个口译员,最近听说连孩子都快两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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