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一大早,陈老师和张老师帮着儿子媳妇,将一大堆礼品和土产装进了汽车后备箱。张博关河和父母告别,驱车回关河的老家,桐城县双溪村。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一路双向六车道的新建高速,车也不多,两个小时就到了村口。一路上,关河已经接了几通电话,问她们到哪里了。

    进了村,爷爷奶奶已经站在大门口张望,关家的小院里站满了人。下了车,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围上来嘘寒问暖,不少人上前帮忙卸货,把礼物往家里拿,其他人在一边交头接耳。去年春天来这里的时候,张博还是关山的同事,几个月之后,却变成了关家的毛脚女婿。有些人知道些首尾,热心地给其他人科普,免不了要指指点点,张博这才意识到关河的定力有多强。他回头寻找关河,发现她已经被一群大姐大妈包围。

    张博强自支撑,但不免有些脸红流汗。听到院子里的喧闹声,关山下楼帮忙。看到关山,张博突然如释重负,裂开嘴,带点羞意笑了笑。关山也有点忍俊不禁,搭着张博的肩膀说:“你的房间在二楼,去看看?”

    进屋一看,堂屋里摆了四张八仙桌,酒杯筷子都已经摆好,厨房里几个灶头一起开火。关秀掌勺,家里的女人们打下手。男人们支客、端菜,各式菜品流水一样地往堂屋端,不一会四张大桌上就摆满了层层叠叠的冷盘热炒。

    张博被让到堂屋正中那张八仙桌的末席。爷爷外公大伯父大舅舅、二舅舅、爸爸、关家的堂伯、张博关山挤了一桌。关山岁数和辈分都最小,堂堂的大教授成了个倒酒的陪客。

    奶奶、外婆、大伯母、大姑姑、妈妈、大舅妈、关河、大姨妈和堂嫂刘芳芳一桌。小姑姑、小姑父、小姨妈、二舅妈、小舅舅、小舅妈和关家的另三个堂叔叔挤了挤坐了一桌。表哥表嫂三个表弟,关家的几个远房堂哥堂弟挤了一桌。关秀炒完菜出来没地方,只好在关山的旁边加了个凳子。

    张博今天见到了关河父母两方的近亲。满满一屋子,四十多号人,还不算没有座位,端着小碗在屋子里游荡的小朋友们。关河没跟他坐一桌,他难免有点拘束,不过好在还有关山。关山给他一一介绍,让他给家里的长辈们敬酒。关家今天喝的是高度白酒,52°古井贡酒。每人喝一小口,一圈下来就十多杯下去了,少说也有三四两高度白酒。平辈们轮番也过来给张博敬酒。张博很快就招架不住,满脸通红。

    好在关家人也没有好意思太难为张博,毕竟他还是第一次上门的毛脚女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更是心疼的很,连声说:“你们不要起哄,人家一个读书娃子,哪能喝这么多酒。”一边让张博赶紧吃菜,压一压酒气。关河看着心疼,去厨房给张博泡了一杯酽酽的茶,扯着他的衣袖低声吩咐:“喝点茶,多吃点菜。别喝太猛了。”

    吃完饭,见张博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长辈们连声让关河带他去楼上休息。关家的客房是二楼最靠边的一个房间,就在关山房间的隔壁。家里给准备了全新的铺盖。

    下午,客人们慢慢散去,关山也上楼休息,在走廊里听见隔壁低低的谈话。仔细一听,是姐姐在劝张博喝点酽茶、醒醒酒。张博嫌浓茶太苦,关河劝他:“乖,你快喝了茶吗,我下楼去给你拿糖吃。”张博撒娇:“我要吃你嘴里的糖。”说着,房间里便没了声音。

    相识近三年,关山从未听过张博撒娇。长这么大,他也没见过姐姐那样嗲嗲地哄过一个人,忍不住闷笑。他悄悄地进屋,上床打了个盹,然后起床写本子。过了一会儿,张博过来敲他的房门,哥俩开始逐字逐句地推敲起张博面上的本子。关河在门外看了两次,见他们在专注地讨论问题,就没进去打扰。

    晚上,家里没有外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关河张博和关山,一家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清淡的晚饭。

    晚饭后,三个年轻人上楼,到关河的房间看电视闲聊。张博翻看着朋友圈,看到马天昊在晒两个美国大学的i-20表格,并且欠抽地叹息:“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

    下面一大堆各种点赞和评论:

    “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去签证?我们一起呗。”

    “说人话,你怎么了?是嫌学校不好,还是来显摆你收到两份offer?”

    “才二月初,你就收到两个了,为什么要叹息?没这么shoff的吧?”

    “这两个都是大玉米地里的学校,说不定他这是在诉苦?”

    “别伤感了兄弟,我一份都还没收到呢!”

    “这小子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