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之后,朱樱身心俱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今天天气非常好,窗帘留了个小缝,一缕阳光透过纱帘洒满窗前。明亮的日光下,昨夜的黑暗阴冷仿佛被阳光驱离了,危险好像也不复存在。

    关山正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看上去,他已经洗漱过了,换了件外出的衣服,正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朱樱悄悄坐起来,远远地看了他几眼。日光洒在他的身上,微湿的短发闪着亮光,更显得他朝气蓬勃,英气逼人。他伸了个懒腰,长臂舒展,肩臂被单薄的衣衫包裹,肌肉在织物下绷得紧紧的。

    昨天晚上,他就是用他的臂膀护着她,将寒风和罪恶挡在自己的身后。想到这里,她眼睛发热,觉得更爱他几分,突然涌起一股想要去抱他吻他的冲动。可是她到底没有这个胆量,要不,还是想个办法勾他来亲自己?然后自己在过程中主动一点?可是人家美国女孩为什么都那么主动,为什么自己胆子那么小?这是正牌男友,又不是别人。

    正在犹豫之间,关山发现她起床了,站起身往她这边走,微笑着说:“早啊樱樱,昨晚睡得好吗?”

    那笑容如同日光一样温暖,目光清澈坦荡,但朱樱的小脸却不知不觉涨红了,耳朵也开始发烧。她低下头,忸怩地说了声,“我睡得很好。”然后匆匆地爬起来,去行李箱里拿换洗衣服。

    关山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害羞成这样,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啊?他略想了想,不由得心神一荡,伸长手臂,拉住准备往卫生间洗漱的朱樱。

    “我要去刷牙!”朱樱更加心慌,用力挣脱关山的掌握,逃往卫生间。

    卫生间的锁从里面咔哒锁上了,关山失笑,坐回去看新闻。一想到她在自己的几步之遥,宽衣解带,洗漱梳妆,胸口一阵滚烫,免不了心猿意马。

    “咱们去吃个brunch(早午餐)好不好?”

    从卫生间出来,朱樱神色平静,建议道:“现在都快十一点了,早餐大概都结束了。Ballys酒店的SterlingBrunchBuffet最有名了。”

    “好,听你的。”关山合上电脑,起身往外走,朱樱也拿了手包准备开门,关山在后面叫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啊?”她刚一回头,就被压在门口的墙上,关山的俊脸慢慢靠近,“你忘了说早安。”

    朱樱在卫生间里已经做了各种心理建设,清醇的男性气息包围上来的时候,她满心甜蜜,乖乖地抬头闭眼等着他。他的唇瓣压上来的时候,她悄悄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引得他呼吸粗重、气息不稳。能让他那样激动,她也颇有些得意,微微张开小嘴,邀请他的来访。两个人缠绵了许久,才结束了这个热吻,牵手出门。

    楼下酒店大厅里,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高大宽阔的门厅一尘不染,工作人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好像昨晚的枪击根本没有发生过。出了酒店大门,盛夏的上午,烈日灼灼,阳光耀眼刺目,昨夜的梦魇和罪恶仿佛已经消散殆尽。每一家酒店都在正常营业,路人行色匆匆,每个人看上去都面色平静。

    朱樱放慢了脚步,“那些死了的人,其实对这个世界基本上没什么影响。他们上了新闻、总统讲话、全美国都降了半旗,现在是全世界的头条新闻,所有人的谈资。可是我看不到有什么真正的改变来纠正这种可怕的现象,让它不再发生。

    昨天,全美国都很伤心,可是今天太阳照常升起,大家的生活都在继续。没有人愿意为这些死了的人做任何改变。”顿了顿,她继续说:“也许几年以后,除了他们的家人,就没有人能记得他们了,再血腥的死亡也没有任何意义。”

    关山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就得这么走下去,承担相应的后果。”抬眼看着四周的繁华奢靡和灯红酒绿,他轻轻呼了一口气:“你希望事态往健康的方向发展,可人家认为你那是妨碍他们的自由。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能做的其实很少。”

    “其实,人真的很渺小,就算是我们的专业,从大三开始到现在,我已经学了十五年物理,但真正能理解吃透的,只是其中的一小块,想在这个领域有所突破,也许要花一辈子。所以,能改变世界的人,其实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是在洪流中被带着走的普通人。咱们还算幸运,国家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咱们只要老老实实做事就可以了。”

    朱樱回过头,认真地打量关山。他才三十一岁,已经是中国粒子物理界公认的后起之秀。中国粒子物理界的南北泰斗,江老师和自己的父亲,都对他赞不绝口,换个人可能早就飘了,可他却一如既往的谨慎端方。和自己谈恋爱,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朱樱心中酸甜,慢慢往他怀里靠,“你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