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相隔千里的京城内,皇帝的元旦朝贺方才结束,虽然满城官员百姓都“无心”过年,朝廷该有的体面和规矩,并没有因此荒废。

    至少内宫里,还有皇后主持一切,将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帖。

    朝贺结束,皇帝退回内宫更换龙袍,看着冕旒被放置在托盘上,他惶然想起了十年前,先帝驾崩后,闵相托着这冕旒来见他,他这个苦命的太子终于熬出头,戴上了象征帝王的发冠。

    嘉盛帝长长一叹,刚坐下,八百里加急军报再次入京,他那了不起的弟弟,将雍罗和赞西人逼退二十里地,目前驻军在边境外十里地的地方,俘虏雍罗炮兵二百余人,缴获火炮四台,请示皇帝,要与赞西人谈判,两国重新划界。

    “该死的雍罗……”嘉盛帝将手中的军报捏成纸团,“还以为他们有多强大,就这么不堪一击。”

    皇后从边上走来,放下茶碗,捡起那纸团看了几眼,便道:“臣妾以为,雍罗无心战,他们有更强大的野心。”

    嘉盛帝冷声道:“朕当然知道,他们不过是想以此试探大齐的实力,好进一步决定,是否灭了赞西,而后与我大齐对战。”

    皇后心寒,忍着怒意问:“皇上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走这一步?”

    “这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就算雍罗要灭了赞西,至少一年半载。”嘉盛帝说道,“而这些时间里,各国岂能坐视不管,由着雍罗不断扩张?到时候就是各国之间的大事,赞西不会被灭,大齐不会有危险。”

    皇后暗暗握了拳头,问:“如若赞西不堪一击,皇上岂不是失算。”

    嘉盛帝恼怒地说:“我大齐将领,难道不足以抵抗?”

    “战火燎原,生灵涂炭,边境弱则国弱。”皇后痛心疾首,“皇上,您不该把子民百姓放在火上煎烤。”

    “放肆!”嘉盛帝震怒,“后宫不得干政,还想说什么?”

    皇后绝望地闭上双眼,她深知丈夫的脾气,深知几十年的压抑屈辱早已令他扭曲了性情与人格,怪他,又不能怪他。

    她保得住丈夫的太子之位,实在保不住他的皇位,就连自己苦心培养的儿子,都受了牵连。

    如今想来,最最可怜的,便是她的太子,从小被过度保护,言行举止都受到最苛刻的约束,到头来,皇位根本轮不到他染指,白白做了二十多年的嫡长子。

    “皇上息怒,臣妾告退。”皇后欠身行礼,便要退下。

    可嘉盛帝忽然喊住她:“别走,陪着朕……”

    皇后眼中含泪:“皇上,您若愿低头,一切还有转机。”

    嘉盛帝眼神空洞地摇头:“朕不能低头,朕就算死了,也不能再低头!那老头子按着我的脑袋,他按着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