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已经正式进入初夏,小满节气令温度骤然下降,香江被噼里啪啦的大雨砸得湿气飞溅,不远处就是小潭山,疏朗开阔的景色在黑暗中显得影绰,又隐约透出点深浅的轮廓来。

    孟卿卿从梦中倏然惊醒,睁眼猛地从阳台角落坐起,还未喘匀气,便看见四周散落了一地的水晶杯,几瓶红酒倒在不远处的毛毯上,桌台被窗外灯火映衬,微微发亮。

    她呼吸急促、指尖紧绷,双手死死攥着身上的毛毯不松开,额间也泠泠滑落几滴汗水,将细碎的黑发氤氲得湿漉漉的,一片滑腻。

    半晌,意识才逐渐真正回笼。

    她又梦见了陈琛死的那个暴雨天。

    还有幼时曾在郊区别墅度过的日子。

    落地窗正被大雨拍打得淅沥作响,孟卿卿迟钝地侧过头,从高处缓缓往下俯瞰。

    远处的城市被雾气氤氲成一个缩影,看上去就像片大大小小的鎏金色光斑,映照出孟卿卿身上的毛毯形状。中央空调开到26度,空气静而脆,即便是裹着毛毯也有些冷。

    孟卿卿回过神,好半天,才缓缓吐出口气。

    年轻的女孩儿大汗淋漓,窗外灯光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明灭变换的光影,像是镀了层薄薄浮雾——分明是狼狈不堪的,可孟卿卿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勾起嘴,轻轻笑了起来。

    ——她不再害怕那些噩梦了。

    是因为有某个人给她的勇气。

    半晌,孟卿卿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捞过手机,桃花眼被屏幕映得发亮。刚打开微信,她就看见先前与晏亭的聊天内容,并不长,只有一段语音,和一个通话记录。

    孟卿卿一愣,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点开长达二十秒的语音,一道醉醺醺的声音便倏地通过手机传出来,回荡在寂静阳台上,听起来就像个脑子糊涂的无赖醉鬼——孟卿卿脸先是一白,接着一青,最后变得滚烫通红——救命!她趁着喝醉到底和晏亭撒了什么酒疯?!

    孟卿卿的脸颊连着耳廓一片,都变得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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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烫,什么“在喝酒”“睡不着”“治失眠”,全是她借酒浇愁的借口胡话。紧接着,孟卿卿忽然又意识到,原来在梦中给予她勇气的那句“晚安”,真的来自于晏亭这通短短电话。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孟卿卿看着桌台上自己因为怕压坏所以摘下来的茉莉手串,眸光一点一点变得潋滟。小茉莉过了几个小时依旧没蔫,花瓣在黑夜里洁白柔软地舒展,伴随着馥郁的清香,缓缓浮动在空气中。孟卿卿勾起嘴角,呼出口气,连今夜孟家人带来的委屈也消散了大半。

    她还记得,晏亭在电话里对她说过——“你很好,也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