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见王彬被玉茗瞪了一眼后蔫蔫儿的怂样,有些好笑,折腾这一顿,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转头对玉茗道:“行了,你可别诓本宫,打了他,心疼的还不是你。”

    王彬这才谢了恩起身。

    “那就按你说的做。”郑贵妃拿眼睨他,鲜妍的红唇勾了勾,“可别再办砸了,不说本宫怎么处置你,就江剡回来了,怕也要剥了你的皮。”

    想起西厂提督兼司礼监秉笔江剡来,王彬恶寒地打了一个激灵,忙应道,“是,是。”

    ***

    时值初冬,这一天都是阴霾霾的,到了晌午太阳没出来,雪倒是落下了。黄昏时,跪在乾清宫的大臣们哆嗦的哆嗦,昏的昏,朔风厉厉,积雪压肩,却谁也没有肯回去的,最后还是皇帝命锦衣卫将其硬拖回了府中,以听信流言、扰乱圣听之名将其禁足反省。

    酒醋面局的一间小房里烛光透了出来,映着扑扑簌簌地打在窗纸上的雪。房内,怀恩枕着双臂,躺在硬邦邦的小床上,把挂在脚尖的黑布鞋晃荡来晃荡去,闷闷不乐地发着呆。

    那她那刚认的干爹德全有没有把她的事儿办成啊,这都几天了,她的五十两银子啊,不会打水漂了吧。

    想到这里,怀恩有些烦闷,将挂在脚上的鞋甩飞了出去,那可是她全部的积蓄!

    突然,咚咚,有敲门声。

    怀恩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下了床,慌慌张张地去找被自己踢飞的两只鞋,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同屋的老二和老三不能这么早回来,会不会是干爹!可这么个天儿!

    想到这里,再不敢耽搁,只踩着找到的那一只鞋去开门。门前的厚布帘子一掀开,风雪往里头灌,果然是德全,穿着袄子裹了大氅,更臃肿了。头上缠了绷带,脸色也不怎么好。

    怀恩忖度着德全的面色,明显心情不好,可到底也是冒着风雪来了,怀恩一时也拿不准自己的事办成了没有。

    “干爹!这大雪的天!您老怎么亲自来了!快进来,儿子屋里烧了炭盆您进来暖暖!”怀恩殷勤地迎了进来,替他拍打积雪,解了外头的貂毛大氅。怀恩暗暗摸了一把毛,水光滑亮的,锋也出的极好。在贵妃身边伺候果然好东西不少。

    德全站在门口任由怀恩伺候着,这一低头,就看见他只穿了一只鞋。德全本就心情不佳,郁郁地皱了眉头开口挑刺儿,“怎么鞋都没穿齐整?”

    “害,儿子这不着急嘛!那些个酸儒都怎么说来着,贵客来了要……要,哦,倒履相迎!”怀恩一拍脑袋,小心地恭维着。

    “哼,你可别诓咱家。那是说穿倒了鞋,你这儿还没穿上呢。”嘴上虽这般说着脸色却明显好了不少。

    “嘿嘿,”怀恩见德全面色缓了几分,再接再厉地拍着马屁,“还是干爹学识大,儿子不过在内书堂混了几日,有样学样罢了,倒是在干爹面前闹了笑话。”说着怀恩躬身要扶着德全进来。

    德全却挣开了他的手,怀恩愣了愣,却见德全重新开了门迎了一人进来,那人将黑色帏帽摘了下来。

    来人身量不高,长脸细眼,扁嘴圆额,脸上带着几分瘆人的笑,不是王彬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