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钻进郁溪的被子以后,一只手臂垫在头下枕着,一双慵懒的桃花眼,仰躺望着病房的天花板。

    郁溪顺着江依的眼神看了看,那儿除了一块灰扑扑的蜘蛛网,什么都没有。

    她见江依的眼神变得很悠远,好像她刚才那句矫情的话,不知把江依拖入了什么样的回忆。

    江依见她不说话,也没扭头看她,伸着纤长手指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两点:“怎么说?”

    郁溪就是不知该怎么说。

    她把啤酒瓶子往头上砸时其实一点没觉得怕,感受到汩汩热血从头上流下来时也没觉得怕,真正觉得怕的,是她晕乎乎向地上倒去的时候。

    突然的一阵目眩,让她忽然发现生命比她想的要脆弱。

    那时她心里想着: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眼前黑下去的时候,她最后看到的是满脸气愤的舅妈,满脸惶恐的舅舅,和缩在角落的曹轩。

    这些人会记得她吗?

    不会的吧。

    也许连眼泪都不会掉,趁她葬礼小小收一笔钱,三天流水席摆完后,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郁溪凭空在世界上消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真正会记得她的人,她的妈妈,她的外婆,都已经先她一步远去了。

    世界是一片旷野,她是凋落的枯叶。

    飘着荡着,无依无着。

    直到一双手,轻轻接住了她。

    她想着江依接住她的时刻,又往江依身边蹭了蹭。

    江依轻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让郁溪觉得脸热,她已经十八了、是大人了,再来这样说“怕”会不会显得很怂?江依是在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