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手中的公文,平静却也安然地道:“这份公文不是我写的,乃有人仿我的笔迹而为。”

    “顾侍郎可自证么?”林淮景追问。

    “不能。”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唯有林淮景像是早有所料般哂笑,闲适地往椅背上靠了靠,一副准备看好戏的姿态。

    顾荇之却依旧一副淡然的态度,掸了掸袍裾道:“居心叵测之人有意为之,顾某自然无法自证。但顾某也知道,单凭这一份公文并不足以定顾某之罪,还请林大人将案情陈述清楚。”

    “既然顾侍郎开口,本官自然不能推却。”他笑了笑,眼中流光狡黠,“那本官再送你一个人证,顾侍郎可要听一听?”

    “啪!”的一声惊响,林淮景拍了拍桌案,对着外面朗声道:“传证人!”

    悠长的声音在夜风里传开,不多时,一个身着绿sE官袍的男子被衙役带了进来。他远远地看了顾荇之一眼,可是眼神甫一触即,便飞快地移开,将头垂得低低的。

    顾荇之眉心一凛,因为此人他是认得的。

    他名唤李恪,是中书省一名从九品书令史,为人忠厚老实,才来中书省的时候常常被人欺负。顾荇之看他X情踏实,故而总会让他帮自己做一些跑腿传话的事,以示亲厚。

    有一次他在帮顾荇之送急函的路上偶遇事故,马车无法通行。当时天降大雨,又适逢下职时间。李恪便找街边小贩要来一张油纸,把急函裹在怀里,跑着淋了一路的雨,赶着时间将东西送去了。

    方才林淮景说要传证人的时候,顾荇之的脑中便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可唯独没有他。

    是谁,都不能是他。

    李恪进门先是对着上首的几位大人拜了一拜,而后垂头回避着顾荇之的目光,撩袍跪在了堂上。

    “李恪,”林淮景清清嗓子,俯视着他,森然道:“群牧司的人说,那份调运军马的公文,是由你送去的,可有此事?”

    堂下的人闻言默了片刻,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口低低应了一句,“是。”

    林淮景一听来了兴致,前倾了身子,目光灼灼看着他道:“当日是何情形,你还不快快招来。”

    李恪的嘴唇抿了抿,深x1一口气道:“三日前,卑职在中书省整理公文卷录,看到顾侍郎常用的那间厅堂里还亮着灯。本想过去瞧一瞧,行到门口被一名侍卫给拦住了。他递给卑职一卷公文,说是顾大人让送去群牧司,是一份急函,不可耽误。卑职见公文上官印、笔迹都对得上,便按照嘱托,将东西送了出去。”

    “大约是夜里什么时辰?”林淮景问。

    李恪想了想,笃定道:“子时,因为那时卑职是寻着打更的锣声,才看到顾侍郎厅堂的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