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宁宫,昏昏沉沉的天色笼罩在头顶,抬眼四望,无边无际。

    漫天的雪沫子扑面而来,落在皇帝两肩的日月金纹上,转眼被寒风吹得四散开来。

    乾清宫太监总管王青提着一侧袍角,撑一柄桐油伞弓腰上前,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积雪,“陛下,今儿还去永宁宫么?”

    赵熠缄口不言,先前的笑意也随着风消散干净,瞬间没了痕迹。

    他只迎着风往前走,好像毫不知冷似的。

    待回到养心殿,底下人奉上今年琉球进献的贡物名单。

    赵熠扫了眼,视线停留在“宝螺”这一栏,“将这海螺壳拿给朕瞧瞧。”

    王青应了声是,随即命人呈上一枚油光水滑的宝螺。

    螺壳表面是淡淡的天青,侧边淡扫几道细细的霞色,宛若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奇景,一面彩彻区明,一面烟雨空濛。

    赵熠凝神注视这螺壳上的齿印,指尖在上面摩挲片刻,低声问道:“听闻这螺壳可千里传音,能让人听到对方心中所想,可有此事?”

    王青哈腰笑言道:“传说是假,心意却是真,陛下想说什么做什么,但凭自己心意便是。”

    赵熠目光慢慢黯淡下去,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俯首在那细齿上轻轻一吻,嘴唇动了动,说了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

    万千情绪压在心里时常叩击,说出口的这句竟不能疏解万分之一。

    他长长叹一声,目光扫过左手边的贡物清单,略斟酌一番,道:“挑几件珊瑚珠子送到坤宁宫去,这海螺……替朕拿给贤妃。”

    ……

    回到颐华殿,怀安已经遣人开始布膳,问见喜是否先用。

    见喜摇了摇头,转头看福顺,“方才厂督可是生我的气了?我远远瞧着他面色不太好,这是升了官不高兴么?”

    福顺很怕解释这些,因为督主一笑就有人要遭殃。

    方才在衙门口他也觑见了督主的脸色,因着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委婉地问了一下:“拦着夫人的侍卫,可是同夫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见喜将头埋进臂弯里,想了想道:“他不信我的身份,还说……说了些难听的话,但是厂督隔得远,定然是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