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明二十年初冬,雪已经下过两场,都不大。舒云慈下课回来,来不及换衣服,径直去了钟昭媛的寝殿。最近钟昭媛病了,一开始病情不严重,但是从秋天病到冬天,一直也不见好。太医院的太医只说是痰疾,开了些清热化痰的方子,吃着也没有多大用处。

    舒云慈叫来怜君查看,怜君说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她的态度并不明朗,显然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娘,这会儿感觉如何?”舒云慈站在火盆边烤掉了身上的寒气才来到床边。

    钟昭媛形容憔悴,“娘没事。不过就是小病,是娘身子弱,总也不见好。大约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好的。你学习这么忙,别总想着娘。”她不愿意给女儿增加负担,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这身子,大概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她没有什么不满的,如果不是女儿保护,她早就死了。能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已经很知足了。

    舒云慈的手指搭在钟昭媛的手腕上,感觉脉象时强时弱,很不规律。更多的问题,她也看不出。“娘说的是,您好好养着,来年春暖花开就痊愈了。”她只是顺着钟昭媛的话说。陪着钟昭媛说了一会儿话,她见钟昭媛有些倦了,就服侍着母亲睡下了。

    回到自己的寝殿,丝瓶似乎刚刚收到什么消息,过来在舒云慈的耳边道:“公主,怜君有发现,说晚些时候会过来向您禀告。”

    舒云慈低着头,久久不说话。钟昭媛病得蹊跷,这件事她若是查不出端倪就无处使力。若是要怀疑,宫中有可能对她下手的人太多了。自己树大招风,有人算计她倒也无惧,只是这些人总是对她娘下手,实在烦心。

    果然是后宫妇人,只懂得这些算计妇人的伎俩。

    掌灯之后,医女怜君来到幻玉宫。

    “有人下毒?”舒云慈头也不抬地问。

    怜君发现她正在写字,这位公主自己本身就有永远学不完的功课,如今还要为了钟昭媛的病费神,眼见着人已经瘦了好几圈。

    “昭媛娘娘确实是中毒了。”

    “什么毒?能解吗?”舒云慈终于抬头,她没有问谁下的毒,这不是她目前关心的问题。

    怜君道:“是几种毒药,分了几次下的。所以……”她说到这里顿住了。

    “你能解对不对?”怜君没说解不了,那就是能解,但是有困难。

    怜君没有接话。她是医女,但她是被整个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合力教出来的医女。她的天分很高,却不在治病,而在制毒解毒。

    “你没有把握?”舒云慈用手撑着头,“我知道盛辞是怎么培养你的。”

    怜君扁扁嘴,“院判大人都查不出来。”

    舒云慈慵懒地点头。“但是你查出来了。这说明至少在用毒方面,你比院判要强。又或者说,太医院的那些老大人们都被下毒之人收买了,而你还能对我说实话。”

    怜君继续不说话。她实在无话可说。宫廷争斗,原本不是她一个小小医女能够插手的。但是她身处其中,被泽隐公主牢牢捆绑在一起,早就脱不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