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干峰这边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情形。虚天一走,当即有数千余掠阵的、喝彩的、助威的修士随之离去,反正就算留下来,以他们的修为也看不到西玄无崖阵内情形。况且,少了虚天这等级数的高手压阵,这里可是变得危险无比。道德宗若老羞成怒,冲出百八十个门人,虽然奈何不得仙阵及掠阵的修士,可密密麻麻挤占在大型法宝或异兽上的修士估计就成了人家练飞剑和法宝准头的靶子。群修不乏识时务者,不多时,场边只剩下零零落落数百人。

    此时轮换上去的一百零八名修士见前组攻击奏效,亦不甘人后,运转仙阵移至虚天指定方位后,立刻祭出得意的法宝,各展神通,进行新一轮攻击。

    太上道德宫内,数十道目光同时落在破阵而入的莲蕊上。莲蕊已完全被熊熊金焰包裹,似一颗流星,直向道德宫三清殿袭来。道德宗不乏道行高深之士,却为莲蕊金焰所发的无形仙威所震慑,一时竟无人升空拦截。

    但听一声龙吟,一道剑光自剑峰水阁中冉冉升起,化虹而去,直击莲蕊。剑势中充满沧桑古意,去势一往无前,正是玉虚真人名动天下的列缺剑!

    剑光点中莲蕊,金焰立刻爆散开来,如半空中燃放的一朵烟火。剑光一卷一荡,先将四散的金焰扫灭干净,玉虚真人身形才徐徐显现。玉虚真人抱剑当空凝立,面上青气接连闪现三次,方才喷出一口紫气。

    以玉虚真人之能,心下也不禁有些骇然:“这氤氲紫气果然厉害!”

    莲蕊中含着一丝氤氲紫气,在与玉虚真人列缺剑交击刹那已顺剑侵入玉虚体内。若论浑厚,玉虚真人所修三清气远超入体的氤氲紫气。但氤氲紫气乃是仙家之气,先天克制玉虚的三清气,纵是以一当十仍能破围而出,并将三清气杀得溃不成军。玉虚真人三运真元,方才将这缕氤氲紫气逐出体外,但已受了一点内伤。

    呛啷一声,列缺回鞘,玉虚真人径向三清殿飞去。一进殿门,玉虚真人便见其余六位真人皆端坐殿,正等着他。诸真人何等眼力,看见玉虚真人面色有些惨淡,均知他受了伤。

    玉虚真人列缺剑大成之后,号称剑气第一,单论战力在座真人均在其下。他驭剑全力出击,挑散一个穿过重重禁制,已是强弩之末的莲蕊都会受伤,若是换了其它真人会是什么结果?

    紫阳真人倒脸色如常,待玉虚真人落座后温言问道:“玉虚真人,你伤势如何?”

    玉虚真人叹道:“这点小伤倒不碍事。不过那片莲蕊是氤氲紫气所化,所以很费了一番手脚。”

    闻听“氤氲紫气”四字,诸真人的脸色均是一变。顾守真当即皱眉道:“外面那些人道行平庸,布设的阵法却能发出由氤氲紫气幻化的莲花,那定是仙家阵法无疑。这样说来,谪仙居于青墟宫的传闻,多半是真。”

    “多半?肯定是真!”玉玄真人冷笑道。

    紫云真人德高望重,辈份尊崇,当下抚须道:“二位真人稍安勿燥,今日局面虽然危厄,却未尝没有破解之道。我宗立派三千年,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还不都过来了?紫阳真人想必早有应对之方,我们且先听听。”

    玉玄冷道:“三千年来的风浪,哪一次能大过今日?先是丢了镇宫神器,又在洛阳折了景宵真人,现下被人围在西玄山出不去,就连西玄无崖阵都快被破了!想来还有什么应对之方,不过阵破之日拼死一战而已!”

    玉虚哼了一声,似有一道暗雷在殿上炸开,冷向玉玄道:“外面虽有七千修士,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西玄阵破又如何,管他来了多少,都教他来得回不去!贫道单人只剑,无所牵挂,大不了兵解轮回而已,又有何惧?怎么,玉玄真人难道是怕了?”

    玉玄面色一沉,毫不示弱地盯着玉虚道:“阵破当日,挥剑斩敌我玉玄绝不落会于人后。生死不过又一个轮回而已。我并不怕死,我怕的是道德宗三千年道统毁于一旦,而且还不知是为什么!”

    玉虚面色阴沉,听了玉玄之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顾守真沉吟片刻,道:“今日危局,全然是因为仙怒。这世上与仙家关联最紧的,想来无外乎青墟宫的谪仙及我宗紫微真人。抑或本朝天子上应真龙之气,那也可算半个。我仔细推敲,一切乱局之象,皆始于八年前我等下山寻来若尘之时。明皇曾下诏要我宗交出纪若尘,而洛阳大乱起时,青墟也开始与我宗为敌。想我宗取得神州气运图后,只有若尘能够使用,前后一共取了三次灵力之源回来。每取一次,卦象中仙怒之相就愈是明显。依我愚见,神州气运图标注的实是天下气运灵穴所在,我们所取的灵力之源则是镇穴灵物。我宗所为,可能使得天地失衡,引发世间乱象。这或许就是仙怒真意。”

    顾守真顿了一顿,向紫阳真人一礼,道:“守真道行浅薄,所能测度之事紫阳真人想必早已心中有数。只是守真实是不知何以我宗定要同时与天下及谪仙为敌、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