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乡间的林砚在这个村庄逗留了大半年,现在又是插秧的季节,村中大部分秧苗已经插完了,仅仅剩下那些少部分梯田,在真正的雨季还没有来临之前,梯田上都不会有水,只有大雨来临之后从山顶一点点积累下的水才会被牵引流进梯田里。

    汝阳城中乃至整个大沁的贵族们,其实都无法想象九郡中的升斗小民对于吃大米的执着,有很多人家兄弟妯娌在没有分家立户之前时,那是一年中大半时间吃的都是玉米和粟米,至于分家之后,所有人的力量都被尽可能地激发出来,好些力气大地夫妻硬是将一片片旱地改成了水田。

    林砚脸色黝黑,再也不复在持道峰上时的晶莹剔透,他在村子外面答了个草棚子,因为担心草棚子漏雨,他又在草棚子上覆盖了一层稀泥,稀泥外是从地底深处一些取出来地黄土,黄土只是单纯地堆在了稀泥上,并没有进行过任何夯实,经过了大半年时间,茅草由开始地金黄色变成了现在地灰色,屋顶地黄土上也长满了郁郁葱葱地野草。

    今天五月二十二,现在插秧已经很晚了,但南方依然有人在插秧,林砚随便吃了点昨晚剩下地冷饭,开始出门。草屋内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更何况村子里民风淳朴,根本用不上锁门。

    林砚随便用草绳栓了木门,木门不栓不行,村中有很多猫啊狗啊,要是屋门没有处理好可能晚上回来锅碗瓢盆都摔坏了。

    林砚出门的时候什么工具也没有携带在身边,因为南方人插秧根本不需要任何辅助工具。

    林砚到了梯田里,莫说君行早,自有早行人,林砚虽然来的很早,但水田里已经有人了。

    林砚将鞋袜脱了放在田头,卷起裤腿开始下水,虽然林砚从四月开始以来每一天都在插秧,但下水的那一刻从来没有习惯过。林砚下水时,正在插秧的妇人扭头看了看林砚,眼看手不停,虽然扭头望向这个腼腆的小伙子,但妇人的手上活计也没有停下来,又插了几根秧苗。

    林砚左手握上一把昨天从全年不断水的用来专门培育秧苗的水田里拔来的秧苗,开始从这边往妇人那边赶着插过去。梯田很窄,也就一丈左右宽,但梯田很长,现在他们栽的这一片其实并没有那么长,也就十来丈左右,在村里梯田的长度排名中应该还排不进前二十,但跟短的比起来,这一片梯田的长度已经很长了。

    妇人插秧的速度很快,因为她从十岁开始就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嫁过来夫家后,更是算得上远近闻名的好媳妇,勤快又能干,但是不知道这样的媳妇怎么就一直跟婆婆不对付呢,婆媳都是勤快人,也都是村中最朴实的女人,因为不对付,婆媳两人干活时从来都不在一片田地之中。

    林砚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看见嫂子的婆婆在他们上面两片田上面的那片田里插秧了,虽然年纪渐渐大了,每天都在说腰疼,但老人一直翘着屁股弯腰插秧,基本是弯腰插秧能一天不直起腰来的那种。

    一个时辰后,林砚和那个他叫嫂子的妇人已经在梯田中间接头了,妇人一边插秧,问道:“小道长娶媳妇了没有。”

    林砚将滑到膝盖的裤腿往上扯了扯,再次插秧,咪笑道:“贫道所在的那座道观不准道士娶媳妇。”

    插到两人在天田里已经施展

    不开时,林砚抱着在这块田中没有用上的秧苗顺着田埂往自己衣服那边走去,妇人接着把田埂边那点空田插满,望向上面的那一片梯田,因为林砚已经在上面了。

    妇人用袖子擦了擦脸庞,笑道:“要不你也别成仙了,就在村中,嫂子给你说个媳妇怎么样?”

    林砚哈哈笑道:“不行的。”

    林砚低头望见水中的太阳和云彩,还有晴天,因为田中的水已经浑了,跟着水的摇晃,头顶的苍天好像褶皱了一般,林砚插着秧苗,歌道:“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唱完后林砚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啊!”

    这一天,林砚每时每刻插秧都在笑着,妇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说给他说媳妇而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