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之中,只有仙乐坊的北骆天最通音律,也最懂音律,其他人对此,只能是听个囫囵大概,这便正如欣赏美人,普通人只是惑于其形,观其外表,故心生爱慕,而真正的高人,却是要看美人的灵魂,美人之美,不在于外表的光鲜亮丽,而在乎内在的雍容华贵,没有内涵,便是生得再美,也不过是一副空皮囊,供人玩乐尚可,若欲与之交情交心,当是玩笑之举。

    八人疲乏至极,两双腿已有些打颤,可那琴声却依旧时隐时现。

    一路之上,北骆天都显得很是激动,他健步如飞,丝毫不觉乏累,甚至脸上还带着久不曾见的微笑。

    八人终于

    在夜半时分见到了那位抚琴的高人。

    那是在一处小亭子里,亭子残破不堪,只有一道围栏,一张石桌,一只石凳,一盏青灯,且那张石桌,那只石凳都已被那抚琴的人占了。

    抚琴的人是个老人,白发,白衣,这本不奇怪,一个老人,纵然穿着一身白衣,也算不得是什么奇事,这也许只能说明,这位老人喜欢白色的衣服,况且,没有人规定,老人就不能穿白衣。

    可令众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个身穿白衣xs63这一晚,众人异常安静,铁梅花在掩埋了樊天猛的尸身后,也来到众人中间,坐在离火堆最远的角落里,他的一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玄月,他的一只手也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剑柄。

    这一晚,谷中也异常安静,没有了老虎的呼啸,使得本就空旷的山谷更添三分幽静。

    越安静,却越恐怖。

    这一晚,每一个人都没有睡得安稳,即便山谷寂静,花香袭人,蝉叫鸟鸣。

    一个本该一夜好梦的夜晚,众人却都失眠了。

    夜间,又有几人趁着夜色离开,这已是这几天来第三次有人走了,之前走的人也曾留下纸条,上面写着,“比起蓝麒麟,我更想要命。”

    要命,这是每一个人都会做出的选择,这是本能的选择。

    有的人不惜命,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的勇敢,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已厌倦生命,厌倦活着,他们厌倦活着的心甚至已超过他们对于死亡的恐惧,所以,他们不怕死,便正如有些人不怕生一样,不怕死的人多半是厌生求死,对生的恐惧远远大于对死的渴求,便正如那些不怕生的人一样,不怕生的人多半是惧死求生,对死的恐惧已远远大于对生的渴求。

    所以,我们不应该说这些逃跑的人是贪生怕死之辈,因为,不论什么东西,在生命面前,都是一文不值的,他们只不过是做出了遵循他们本能的反应的事,他们只是那一群不怕生的人,这无关乎道义,也未曾违反道德,我们可以鄙夷、摒弃,但我们却不应仇恨、痛斥,甚至杀了他们,因为,我们没有资格。

    第二日天明,众人自浑浑噩噩中醒来,方才惊觉,原本一十五人的队伍,现在,却只剩下了八个人,除去已死了的李缘、萧白素、烈九州、樊天猛,在这几天里,竟已有三人趁着夜色跑了,现在,只剩下玄月,黑袍人,白袍人,玉蝴蝶,玉剑男子,铁梅花,还有仙乐坊的北骆天,万噬窟的裘毒手。

    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厌生求死之人,他们都是已死过一次的人,他们在这世上,早已是孤魂野鬼,无处可依,所以,他们不想走,也不会走。

    远处,琴声袅袅,琴声悠扬飘渺,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八人不禁疑惑,在这深山幽谷之中,便是连动物都少见一只,却又为何会有琴声,况且,有琴声就代表有人,可他们一路行来,却并未见到半点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