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张德顺似在夸赞。

    “那咋滴?我貌相不好啊?”陈寡妇方脸大嘴,颧骨上有着零散的雀斑。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没想到……”张德顺想极力挽回自己的失言。

    陈寡妇笑滋滋地说“行了,我又不是那小心眼儿的人,还能因为一句话就生气啊?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陈寡妇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告诉张德顺“今年元宵节花灯里的秧歌表演不打算用外地人了,要用咱自己镇子里的人,现在要紧急组织起一支30人的中老年秧歌队,你年轻时不是扭过嘛,过来一起凑凑热闹吧。”

    说起秧歌,张德顺的眼睛冒了亮,他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扭秧歌,年轻时候在厂子里有过几次表演,可惜那时文艺活动太少,不能尽兴,如今一转眼就成了老头,也不爱在人前露头露脸的了,且现在的文艺形式多是唱流行歌曲,跳现代舞,又蹦又跳扭腰晃屁股的这种表演张德顺不但做不来,也看不惯。

    可是从去年起,不知刮起了什么风,秧歌表演队伍里年轻人的身影不见了,全换成了老家伙。一些由大爷大妈组成的文艺队悄悄走街串巷流行起来,占领了大众艺术表演的主要阵地,他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表演服,脸上化着浓妆,跳集体舞、扭秧歌、唱戏曲、把当年被压抑的文艺细胞全部激活了。即便有一脸与妆彩很不敷贴的皱纹,也丝毫不减他们的热情。

    “当真,那感情好!(真好)”张德顺很兴奋。

    “这还有假?明儿就开始训练,咱们总得练练队形,耍几个花样,咱都有老底子学起来也不费劲,”陈寡妇虽然长得普通,但她文艺天赋好,年轻时能歌善舞,就是现在的嗓子唱《一条大河》,歌声也能在山坳子里回荡许久。年轻时她的歌声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张德顺便是其中的一个,他喜欢听她唱歌,爱看她唱歌时投入的样子,就是样貌上比孙淑兰差了些,而且性格也过于开朗,总爱调侃人,他德顺不喜欢她张扬的个性,选择了温婉贤淑的孙淑兰,陈寡妇也嫁给了一个与她一样有文艺天赋的会乐器的男人。

    “在大城市老年表演早就走俏了,咱也要成立瓦拉尔的老年文艺表演队,每天乐乐呵呵地活着多好,”陈寡妇爱好文艺,带头张罗起来。

    “组织多少人了?”张德顺问。

    “能有二十多个了,咱不嫌多,唱跳弹拉只要会点子啥的都可以入队,不过小于五十的不要,年轻人太忙,有一搭没一搭的今儿来明儿走不能好好训练,会影响咱们的集体表演。”

    陈寡妇心中已有规划。别人家她都是打个电话把人拉进队伍,只有张德顺她亲自跑了一趟。

    张德顺在心里合计,陈寡妇还真是办了件好事,要知道他这一天天正闲得难受,鼓点一踩,大秧歌一扭可就啥愁事没有了,只剩下神清气爽了,想想身子都有些忍不住要抖起来。

    陈寡妇说完了事就要走,张德顺想起灶上还焖着一锅熟食,就说“我新酱的猪手你带走两个回去吃。”

    陈寡妇忙挥手“那哪成?拿来几个小的换走两个大的,这脸多臊得慌。”

    张德顺说“大妹子你这话是见外了,孩子们都不在家,冬生明儿也要回走了,我一个孤老头子咋能吃得了这么多东西,还不得吃到夏天去。”

    这么一说,陈寡妇便收下了。

    陈寡妇的组织能力蛮强,第二天就到了二十多个中老年人,铁蛋娘也在其中,这群人在镇子南面的一处空地里扑腾开来,列队,敲鼓,吹喇叭,秧歌队开始训练。这个岁数的东北人大多都会扭秧歌,不用教,节秦一上来都挥洒自如了。

    陈寡妇是组织者,也是带队的人,自然成了秧歌队的打头,在男打头人选上,陈寡妇用了张德顺。

    表演队刚成立,需要的服装,手绢、扇子、乐器等物品尚没有资金来源,表演队没什么收入,以后也只是图个乐子不可能挣到什么钱,前期的物资是个问题,陈寡妇想实在不行就大伙集资,但在瓦拉尔好象还走不到这一步,若能有大企业给投个资什么的就啥都解决了。而张德顺就是最好的人选,他的姑娘儿子都有大企业,不差这点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