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安静的有些压抑。虽是白昼,却仍然有些昏暗不清,堂间也并不是十分明亮。一旁端茶上来的小宦官们都小心翼翼的踮起了脚尖,生怕惊扰了殿中三人。

    赵雍高坐座上,用手端起了茶盏放在鼻前闻了闻,微微皱鼻道;“香是香,可终究少了点什么,到底是比不过烈酒高饮。”

    座下的肥义笑了笑,放下茶盏道;“主父说的是,正如这邯郸城中的生活一样,虽是安逸舒适,却是平淡无味,远不如当年我们策马草原那般快活自在。只是我们都上了年纪,不服老不行呀。”

    赵雍似乎全然没有听出肥义话中所暗指的意思,只是望着座下的肥义和楼缓,许久才缓缓说道;“很久我们三人没有聚在一起了,今日真是难得。”

    听出主父话中似有所指,肥义只是一愣,却也不知如何接话,索性装作不知,只是拱手说道;“主父,清早召见微臣,不知所为何事。”

    赵雍似笑非笑的看着肥义道;“怎么,难道没事我就不能召见你了吗?”

    肥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脸上却勉强笑道;“主父恕罪,是臣下失言了。”

    赵雍点了点头道;“本就该如此,你我如此交情,还弄的这么生分,委实该骂。”

    又望了一眼楼缓,指着小宦官搬上来的凳子笑道;“你们二人坐呀,别傻站在那,难不成还要我亲自请你们坐下吗?”

    楼缓哈哈一笑,便也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肥义犹豫了一下,便也随着楼缓坐了下来,只是屁股浅浅的沾着凳子,挺直着腰,浑然不似楼缓那么随意。

    “这几日朝堂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赵雍笑着问道肥义。

    肥义恭敬的回道;“回主父,今日朝中并无什么重要事务,只有一些繁杂之事,臣已将每日处置的公务送呈您和大王,由大王亲自定夺后处置妥当了。”

    赵雍点了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的用手指轻轻敲着御座,忽然开口说道:“章儿已经到了邯郸,如今正在后殿中歇息。”

    肥义一怔,脸上露出不解神色道;“安阳君的车驾不是后日才抵达吗?为何突然改变行程。”

    赵雍看了肥义一眼,道;“我接到可靠消息,有人私传王命调动井陉守军,似有异动。未防不测,我已派韩胜将章儿提前接来。”

    肥义吓了一跳,霍的站起身来脱口而出道;“此事当真?”

    赵雍紧紧盯着肥义的眼睛,许久才缓缓说道;“你觉得我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吗?”

    肥义焦虑不安的来回走动数趟,猛然抬头道;“主父,此事形同叛逆,必须下令彻查,若是查出有人有心扰乱我赵国社稷,必须杀之以儆效尤。”

    赵雍冷哼一声道:“去哪里查,井陉守将文良遇事糊涂,竟然轻易信了那传旨之人,将大军开出城外设伏。幸亏副将任昌及时上报,这才识破了那传旨之人所持的王命和虎符皆是假照,事后那名假传旨意之人已经服毒自尽,从此是死无对证,如何查起。”

    肥义心乱如麻,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极大的阴谋。若是安阳君赵章死在大军伏击之下,痛失爱子的主父必然暴跳如雷,而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大王赵何。盛怒之下的主父极有可能率军直接发动政变,废黜掉赵何,对有可能卷入此事的大臣们进行血腥清洗。而拥护赵何的王党大臣们也定不会束手就擒,必然会强烈反抗,这对赵国来说无疑是一场空前巨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