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大概是自纪泓煊和纪泓焕来到金陵后,就一直没睡一个安稳觉。他招了一批又一批的大臣进御书房议事,为的就是商讨怎样才能,兵不血刃的牵制住北疆局势。

    宗玄奕持中立态度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纪泓烨就更是消极了,大有让圣上放过镇北王府的意思。

    永隆帝努力压抑着自己的脾气,直到北疆那边最新的消息传来,说是北燕王廷已经有不少人,对徐锦策俯首称臣。

    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在御书房中大动肝火,把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掷在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连带着第二日早朝,整个人都是乌云盖天,文武百官没一个敢吭声的。

    “徐锦策,朕本敬他年少成名,怜惜他有将帅之才。谁知他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北燕好好一个民族,他说灭就灭了。怎么,难不成他还想在北方称帝,与我大宁平分秋色!”

    永隆帝脾气发完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说话,一时怒从心起,他站起身子,从台阶上一阶一阶的走下来。

    自他登基之后,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用俯瞰的姿态看着下面的文武朝臣。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这些朝臣保持平视。

    他缓慢的走在朝臣们中间,看着他们一个个禀气凝神,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当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想着自己有一天,必然会坐上这个位置。到时候,他要所有人都畏惧他。

    而这一刻,他却又有些担忧了。他觉得这些人都怕他,不敢对他说实话。他如今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他成为大宁之主的时候,大宁是何等的繁荣强盛?举世都要来朝拜,而如今呢,小小南楚,不过区区弹丸之地,却已经能对大宁造成威胁。

    大宁现在连储君都没有,浔王是众多儿子中最像他的,把皇位传给他也未尝不可。可惜,浔王受控于宗玄奕,宗玄奕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他不是成了大宁的千古罪人了吗?

    永隆帝心痛了,他走到纪泓烨身边,看着这个还未入而立之年,却已经成为内阁首辅的青年。这样的旷世之才,也许能被委以重任。

    “纪卿,你说该怎么办?”

    纪泓烨低垂着眼睑,拱手行礼,缓声道“臣以为,为君之道,以教令为先,诛罚为后。”

    “你是想让朕教化徐锦策?”

    “臣是有此意。”

    永隆帝又转身,问站在他另一侧的宗玄奕“大相公怎么看?”

    宗玄奕同样拱手行礼,也是低垂着眼睑,不敢冒犯圣颜,声音冷漠“臣和纪首辅有不一样的看法。”

    永隆帝似乎就是在等这个答案,他又踩着一阶一阶的台阶,坐在了那把象征地位的龙椅上。然后展了展袖口,说道“大相公,但说无妨。”

    “北疆是我大宁的国土,镇北王府再是受拥护,也是我大宁的臣子。圣上是一国之君,想要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了,谁人若是不遵从,那便是藐视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