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蜀道难,于阿洲却没什么难,反倒是妙趣横生。

    自青雀山下来,阿洲顺着山谷中的溪流北上而行,担心晨露沾湿鞋子,便把鞋子脱下来用绳儿捆了挂在肩上,走得肚饿了又借着月光在溪水中摸了一阵虾蛄。

    晨曦过后艳阳升起,她则是割下一片芭蕉叶顶在头上,一路寻觅着可口的山果。

    山路九曲十八弯,好似无尽无休,但阿洲觉得新鲜极了。

    师父不常带她下山,偶尔她央求得狠了,方才领她去周围村庄转上一转。此外,就只有每年的初秋的元月节,师父才会带着她走上一整日的山路,去往北边的红白小镇,让她在那镇中的小庙里点上一盏求善的光明灯。

    那大概就是阿洲一年中最得意的日子了,而红白小镇也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

    她不知长安城究竟有多远,只知道要往北行,心下想来,大约过了红白小镇就是长安,那么若加快些脚步,还能赶在樱桃红之前回到青雀山。

    不晓得那个人,喜不喜欢她的樱桃哪。

    赶路半宿又半日,阿洲有些倦了,恰好也来到了梨儿村。

    “梨儿山,梨儿水,梨儿村中梨儿肥……”远远望见那小村中的几户小房,阿洲快乐地哼起了梨儿村的民谣,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这梨儿村她是来过的,头年随师父下来布施和义诊,还得了一筐又甜又肥的大梨,让她欢喜了好久。可惜当下春还未过,梨儿村中只见半山梨花飘雪,梨儿们尚还是花中小魂儿呢。

    阿洲颇为遗憾地舔了舔嘴唇,没有梨儿,只好讨碗饭吃啦。

    然而走近梨儿村,却莫名觉得怪异。

    犹记得这村中虽已没了男丁,但几户阿婆大嫂带着三五小童,也很是热闹,可如今时近中午,村中却不起炊烟,也不听人声,进到村中更发现家家门户紧闭,白日惶惶,不见人影。

    疑惑之中,阿洲不禁有些心慌起来,找了最近的一户人家,进院敲了门。门后无人回应,她便试着一推那残旧的木门,不想就这么推开了。

    “嘿,有人哇?”摘下头顶的芭蕉叶,阿洲一边出声询问,一边探脚进屋,只见屋中床席堆卷、碗碟翻到,竟是嗅不到什么烟火气了,一阵风来,甚至还吹来了一阵呜呜鬼叫。

    等风过了,叫声却好似不停。

    阿洲稍稍打了个寒噤,搓搓耳朵仔细再听,又顿觉不对——哪是鬼叫,分明是人哭!

    循着哭声,她快步来到后院,一阵查看后还真在灶房找到了人。那是个小女娃,三四岁的样子,不知怎么爬到了灶下灰堆里头,正灰头灰脑地趴在地上,哑哑哭泣。

    阿洲忙把小孩拎起来,门外水缸里取水抹净了脸,抱着好一番哄才让女娃收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