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着金属光泽的粗锁。

    何惧用手摸去,粗锁表面却很是滑手,明显不是铜铁镀面。锁被何惧弄的“铛铛”作响,至而轻微回荡有声。何惧放下拨弄,两眼紧紧盯着锁芯,得想个办法将其弄开才好。看着精雕细琢的箱身,与一把锃亮光滑的粗锁,何惧越发得对这里面的东西感兴趣了。可是又不想像个入室窃贼似的公然敲掉粗锁,琢磨了半天也是无果,最后还是重回到那这种粗俗有余的办法。

    这个想法还未付诸行动,那个阴鸷的声音又响起了:“将手放到锁上,我帮你!”

    何惧二话不说就照办了,因为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当他将手指放到锁上时,还未来得及看,就听一阵“咝咝”声,随后鼻子里闻见一股淬水后的铁水味。何惧再仔细看去,忙着一声骂“他奶奶的”,却见那刚才还完好无损的精致粗锁,现在已经熔为一摊铁水,铁水顺着箱口一直滑到地上,还兀自冒着丝丝热气。

    看着这一摊铁水,何惧也只能作罢。

    箱口终于无声无息地被打开了,里面果然静静的陈列着一些物品。首先入眼的是一套叠放整齐的紫青色素衣,旁边立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一股醇厚的香气随之扑面而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紫檀香木做的。方盒表面是些好看的纹路。方盒并没有像大箱子一样上锁,何惧轻轻的就打开了。小小的方盒里并无珍珠项链等名贵的物品,相反却是一盒发黄的宣纸,上面蝇头小字历历可见,字体为端正的小楷,清绢秀丽的字迹很让人第一眼想见便是出自女子的手中。

    何惧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些发黄发脆的古老宣纸,认真琢磨了下,决定还是窥探下这些静静躺着的字迹。当手将盒里所有的纸张抄在手中时,凭着触感估计这些纸应该在十几张左右。何惧屏气凝神,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长呼而出。这样方才感觉身心俱佳,才抬眼仔细瞧去。

    入眼第一行:

    余生于天佑年八年,尝随母游荡四方,母常对我说,大丈夫当以功名为先,妻室其后,如若不是,当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当真如此,直等于苟延残喘之蝼蚁,形容枯瘦,有何意思!

    何惧才看到一行便觉得这是一个很长很不一样的故事,不知怎的,心口有一阵隐约的疼,何惧忙用手捂住胸口。然后再次朝沉久发黄写满墨迹的宣纸看去。

    母亲大人的谆谆教诲我常记心中,母亲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一个人将将我抚养长大;而且还含辛茹苦地供我上私塾,在这乱世可谓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了。

    母亲走南闯北之所以能养活两个人,就凭一双脚,一双老趼横生的小脚,成天起早贪黑的靠摆卖些生活小饰品为生,经常是几天换一个点,从南城走到西城,从彭湖走到列湖,从太阳初生到夕阳落下,从晨鸟出巢到倦鸟归林;而这这一切只是因为连摊贩的位置也被人霸占。

    母亲能忍,几乎什么事都是忍下来的。如若不是,这些年来我们也不可能完完整整的生存下来。有那么几次,母亲的摊位被临近的一个黑麻子踢翻了,我眼睁睁的看着,饰品都零乱不堪,黑麻子很瘦,我都想反抗回击,或者骂他两句;而母亲却默不做声的低着头,连一丝反应也没有,只蹲在那默默地收拾着零乱的饰品。

    黑麻子看见了,终也是一句话也没说,便也悻悻的走开了。

    旁边有小商贩说道:“这女人也太强了吧!都这样了还能忍声吞气,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另一个商贩也迫不及待的附和道:“如果是我,我情愿东西不要也要与欺负自己的人拼命到底,像这样被人踩在脚底下还不如不活了!”

    “是啊!只是这婆娘也恁的可怜啊!不知道是谁家的婆娘,她男人怎么能这样没出息!让一女人抛头露面的养活生计,真是有伤风化啊!”

    “唉!别说了,这种事也不是我们能管好的。先管管自己吧!”

    他们说话的嗓门很大,母亲不可能不知道,她只是在装作不知道。

    突然,我的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流下,我心中清楚的知道,母亲忍了好多东西,那些东西像针一样生生的扎在我心口,只是我决不敢向母亲诉说,我怕伤着她那早已经烫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