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她去找医生做心理咨询。每日例行,上午八点到十点。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她又变得焦虑起来。她没见过这个医生,她不知道他是否值得信任。她遇到太多不靠谱的心理医生,很多人在吸血病人的痛苦。尤其有一次,她说她很痛苦,校园欺凌的创伤根深蒂固,医生竟然说,谁让你想不开,多大点事。

    真的只是多大点事么?那些缠绕着她的幽灵般的过往,那些靠吞噬她的灵魂和生命力的过往,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她已经被那些痛苦所折磨所扼杀。人的精力有限,总是和痛苦斗争,整个力量都会被抽空。

    她敛了思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医生坐在书桌后面,她抬起头,医生点点头,让她坐在椅子上。他看上去很放松,这种放松和她见过的其他医生截然不同,他的状态让她感受到安慰。也许他值得自己的信任,也许。

    她走进屋里,光关在后面。

    “楚聊聊小姐?”他说。

    楚聊聊点点头。

    她不得不再次把自己浸没在过去的阴影中,被欺凌的往事。

    “他们说我是□□。他们说我会死。为什么不去死、什么时候去死,我也不知道。我有一万种死法,都是他们创造出来的。”

    从那里出去,她整个人如同被剥皮削骨。她坐在门外的走廊,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倚着墙滑到地上。

    ......

    医生对她说:“对于强迫症,最重要的是克服心瘾。这种思维模式就像吸毒一样,已经固化而且改变你的大脑了,你习惯了这种痛苦,如同饮鸩止渴。如果你想要恢复正常,必须把这层皮彻底扒下来。很多人都会这么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去。你会不断反复,但最后你会变好。”

    “可以恢复到像以前一样么?”

    “不可能。最好的情况,是你能够正常的生活。我给你打个比喻,心里疾病就好像是得了个肿瘤,你把这个肿瘤切除了,但它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创伤。这是你的勋章,你最后会和它共存。”

    她站在门外,那种可怕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无法控制的联想起了鲜血和死亡,她仿佛能看到自己被埋在棺材中的情景,她死了,她为什么而死?她又想起来那个男孩,只是匆匆一见,但却在她心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记忆。他和她的生死联系在一起。只不过不同于上次,这次变成了她的死亡。

    她应该跑去找他,和他说一句话。现在说话不管用了,她的大脑又提出了更可怕的惩罚。她要去打他一巴掌,这样她才能从臆想的死亡中幸免于难。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也许她曾经被男生掌掴过,她无法从痛苦中消解,所以她想转嫁给那个男孩。她把那个欺负他的人的影子叠入男孩身上。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眉眼有一点相似。

    她猛然惊醒。她希望他去死。此刻她才承认自己的心中有复仇的种子,她当然恨他们。他们所有人都从那间教室离开了,却只有她被永远禁锢在那间可怕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多么致命的孤独。

    绝望的愤恨涌了上来,她的血液在叫嚣在流淌在沸腾,她的牙齿在颤抖。她被这种痛苦激怒,周围的空气如同奔腾的海,她被蔚蓝色的海洋所淹没而窒息。可是最后却都化成无奈。即使这么痛苦绝望,她能又如何呢,她能改变一切么?她什么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