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音在杜公馆养胎,过的甚至比在奉天帅府还要舒服。

    帅府她带头奉行节俭,当家后为了节省开支,府里一半的下人都被裁撤掉了,安排在了其他需要干活的地方,一个萝卜一个坑,绝对不养闲人。

    而且帅府家大业大,她是当家人,府里的大事小事都得她去张罗,哪怕怀孕期间也一点也得不到安生,忙里忙外的,一刻不停。

    然而到了杜公馆,丫鬟婆子一大堆,甚至连穿个衣服鞋袜都有人伺候,她也不需要做什么,每天的日常就是看书,看小傲耍猴卖乖,要么就是和杜公馆的太太们搓麻将,聊家常,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轻松惬意,而且太太们还都相当识趣,她需要休息的时候杜公馆安静的如同一座寺庙,连敲钟的声音都没有。

    她一旦开门走出去,馆里便不动声色地恢复了热闹,其乐融融的环境,可静可动,令她觉得十分神奇。

    更神奇的,是馆里的太太们,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她也是大家大户闯过来的,家里但凡妻妾成群的,怎么可能太平,哪里都存在勾心斗角,争宠的事情层出不穷,一天一个花样。

    曾经的段公馆是这样,婉瑜说汪家也是这样,表面和平,私底下太太们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小心机,她就是觉得自己应付不了这样复杂的婆媳关系,才和汪拙言搬出去住的,而长大了才回到汪家的汪拙言对此自然是深有体会,汪家宅第的水有多深他是知道的,自己都得小心翼翼,哪里舍得婉瑜蹚浑水。

    荣音以为杜公馆也不会例外,所以最初住进来的时候,也是抱着一万个小心,就怕自己一个外人,再一个弄不好得罪了某位太太就不合适了。

    后来发现她们并非是表面和平,是真的很和谐,也会拌嘴吵架,但却是像亲姐妹一样,有口无心,即使拌嘴了很快也就和好了。

    渐渐的,她发现这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杜玉笙“雨露均沾”的缘故。

    他对每一个娶回家的姨太太,都是一样的好,不曾冷待谁,也不曾太过宠爱谁,甚至不太像丈夫,更像是父兄那样在照顾着她们。

    而这些太太们又是真的依赖跟崇拜他,眼神里对他的那种尊敬和亲昵是装不出来的,她们也争宠,但更像是小女孩那般无伤大雅的小矫情,特别可爱。

    最令荣音觉得钦佩的,是这些个太太们都能够独当一面,在府里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有主内的,有主外的,有专门管账的,有专门管家的。

    遇到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她们也会跟杜玉笙请教,甚至都不会刻意避开荣音,每当荣音自觉想要离开时,杜玉笙都会把她拦下。

    “又不是外人,不必躲,你也帮忙出出主意。”

    荣音本身就是个适应环境特别强的人,于人情世故方面也十分练达,渐渐的,她发现自己都快成了杜家的一份子,好像天生就该是杜家的人。

    而且,很不好意思地说,她甚至在杜家体会到了不曾在荣家体会到的亲情,不像是在这里做客,更像是在这里当小姐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杜玉笙并不是个十分完美的人,也有自己的喜好,也有戒不掉的瘾,他当年是靠赌在上海赚得第一桶金,后来一辈子都跟“赌”这个字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