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四发布了自己直播间的招聘启事,没料到过了十来多天,自己未见一封来信,再去翻看自己发布的那条微博,留言倒是不断增多,可几乎全是来看笑话。也有些起了兴致的,被人劝住了。

    “直播时间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一周工作六日。食宿自费,月薪三千!”

    这是李四直播的时候得意扬扬向着自己的观众吐露的。按说平台有规定,不让暴露合同内容的,可这算是李四自己个人的工作室,员工薪资他自费。李四摇身一变,当家作主了。

    奈何没人前来应聘。

    几番思量之后,李四决定找自己曾经的同学搭伙,一起干成这件大事。人选已经有了,一个是苦哈哈的卖证券的小职员,姓陈,外号叫经理;另一个就是他的老同学,姓孙,新津人士,目前几乎是无业状态。

    李四给他们发去了邀请。陈经理志向远大,虽然时运不济,可心气高,冲着李四说了一句,老子是将来要干华尔街的人!不捧这碗抛头露面任人小觑的嗟来之食。李四看看他落魄样子,白衬衫,旧皮带系着黑长裤,手里拿着一沓传单。当下李四没笑出声,晚上再直播的时候,他的观众都以为他着了魔,一个人打着游戏便兀自暗笑,最后索性当着自己观众的面捧腹大笑起来。后来李四没落了,这段却被李四“狼心狗肺”的往事却被传得越来越广,被好事者冠以“苍天开眼”事例教训他人。

    小孙倒是接受了李四的邀请,对李四提出的一些苛刻条件也不吱声。他对自己如今的落魄也心知肚明,李四能提携他,小孙心中甚至有几分感动,没想到在自己人生最困难的时候是李四伸出援手搭助自己。开始自己直播的第一天,李四让小孙介绍自己,当着直播间许许多多人的面,小孙讲述了自己的难处,洗心革面一番,表明自己将来会好好工作以报答李四的知遇之恩,同时也谢谢观众的支持。

    小孙面相好,圆脸,大鼻子,弯眉毛,戴黑框眼镜,常常留着短发,看上去忠厚、诚实。刚加入直播间的一段时间,小孙尽心尽力,对李四的安排毫无怨言。李四自己直播时间安排在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对小孙安排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八点之后,刚开始直播的一两个月,小孙每每要都早上九点才下班。

    李四对此很满意。夸赞一句,工作态度不错。

    小孙道,直播间目前还是缺人,我只是多做了一点微薄的工作而已,很惭愧。比不了李哥你,还得操心工作室的事情。

    李四原本想着招一两个人算了,有了小孙的帮忙,他的时间宽裕起来。难得有清闲,李四便放纵了一两个月,借口是要准备成立工作室的事,实则自己四处晃荡求人介绍对象。他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对自己的婚事着急!

    小孙倒是没空闲去忙活自己的婚姻大事,他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失去了信心。每每轮到自己接替李四上班,弹幕常常是不堪入目的辱骂,要不就是满屏幕的“滚”字。刚开始那一个月里,小孙自己也没在意,弹幕骂他,他不生气,反而装作没看见一般。偶尔来了几句奉承他的弹幕,小孙总会看到,念出来,偶尔还腼腆笑笑,作出惭愧表情。往往这时候弹幕就骂得更凶了。

    小孙没想明白,为什么弹幕总有人对自己恶言相向,虽说自己也知道没多少人喜欢自己,可是对着自己就是一通大骂。网络上的人们发起怒来,着实了不得。

    好在小孙自己不在意,偶尔对着弹幕一些不太过分的言语也规劝两句,心平气和又语重心长,想着以早出社会一步的前辈的身份,告诉发弹幕的年轻人一点人生经验。可往往得来的又是变本加厉的痛骂。偏偏李四偶尔还跑来看自己直播时间观众们的反映,这时候往往弹幕已经不骂他了,都是冲李四告状,非要把小孙开除不可!

    工作快要不保了。小孙心里有些怕了。

    更让他害怕的是李四的态度,最初见到弹幕里涌现一片要求开除小孙的言语时,李四只是笑笑可并没有理会,后来见得多了,李四表情也阴沉起来,再后来,见到这样的弹幕出现李四就开始跟弹幕对骂,口沫横飞。不知道那些存在网络的看客是怎么看待李四的破口大骂,站在李四身边的小孙,心里发寒。

    他总觉得李四话里有弦外之音,似乎骂的对象不是观众而已,而是自己这个身处其中的当事人。

    李四骂完了,还顺便跟小孙说这样的事,往往还当着摄像头,一边说一边笑,小孙是我一起打天下的兄弟。有我李四一碗饭吃,必有小孙的一碗粥喝!

    小孙不好辩驳。说弹幕的不对也不好,说李四话里有话也不好。只好宽言道,直播间大家互相尊重嘛。我个人是儒雅随和的人,有问题可以提出来嘛,大家一起解决。

    小孙虽然被许多人嫌弃,好在还是给李四的直播间带来人气。遭人骂同样吸引一时目光。同时李四的直播合同搞到手了,平台那边给了更好的待遇,很大的一笔钱。当然也有条件,直播间二十四小时都得有人直播。李四咬咬牙,接下了这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