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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江林把兰花护在手里,轻轻拨弄着盛开的花瓣,眼中流露出怜惜与无奈。

    “时代更迭有如花开花落,有时花就算未枯,也要剪下来,为了保护主枝的生长。这些花开的这样好看,它们有错吗?它们没错,但是必把它们剪下来不可。”

    齐离琛捏起一片青叶,叶片口子齐整,可见修剪时下手干脆利落,齐离琛眼神森寒,没了半点原先的笑意,哪怕只是表面的微笑,他也扯不出来,嘴角垂着,一张脸冷得可怕。

    “所以那些人该死。”齐离琛声音冷冰冰的,听得顾江林一愣,不知他为何忽然动怒。

    “不,阁下何出此言。就算是天道如此,他们何其无辜。国破家亡被驱赶到不毛之地已是可怜,若是发生灾害时再无人救助,也未免太令人伤心。”

    顾江林言辞恳切,并非作假,他对前朝遗民存有恻隐之心,这也成为朝堂上众人弹劾他的切入点,几年前资助的前朝遗民,到现在为此事弹劾他的折子仍堆积成山。

    齐离琛摩挲着花叶圆滑的表面,这盆盆栽,跟着他也有十年。是从被焚毁的宫殿里挖出来的,原以为不会成活,事情总是出人意料,它不但活了,还长得很好。

    “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您的话在如今那些朝臣子民听来,会觉得你是疯了。”

    任是长心的都能听出齐离琛语气中的嘲讽,当朝皇子可怜前朝遗民,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好笑虚伪,不杀了眼前的仇人之子,已是齐离琛的仁慈。

    “阁下不妨直说我伪君子,这三个字这些年来我时常听,都习惯了。”顾江林莞尔,把兰花放在齐离琛的掌心,他的动作轻柔贴心,对花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看来今日阁下心情不佳,我就不叨扰了,我日后再来拜访。”顾江林在宫中长大,最是擅长察言观色,提起前朝遗民齐离琛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顾江林不明白是何缘故,但是没有追问。他们之间的交情,还达不到询问他人心事的地步,问了非但不会让人觉得有所安慰,只会让人觉得冒犯。

    顾江林走了,齐离琛没有送,只是客套了几句,就让侍女把顾江林送出府去。

    天黑了。

    齐离琛捧着那朵剪下来的兰花在房中一动不动坐了一个下午,直到窗外飘进来几片雪花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看着窗外:“下雪了啊。”

    他在屋里坐了多久,白夜就在门外站了多久。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恨意增减,国家的灭亡对齐离琛而言,都是心中一个难解的结,不提就罢,一提整个人的魂都没了似的。

    “阁主,您应该传晚饭了,不然席姑娘那边过来问要担心的。”

    屋檐下的灯笼在夜风中轻晃,白夜抬头望着乌沉沉的天空,漫天的雪飘下来,又是一场大雪。

    “不了,你让暮云和云儿用膳吧,就说我出去了。暮云心思细,我不想让她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