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契并没有发作,卿云料想这老头正在极力控制自己,连忙清了清嗓子。她并没有刻意思索什么,因为无契并没有给她找理由的时间,索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自我上王都以来,老先生先是替我解毒,救我一命,后来又教授功法心决,助我练功。你待我不薄,十分照料,卿云感恩戴德,铭记于心。当初我本不知为何,依稀糊涂地来到了这个六域。后来,又阴差阳错地来到王都,认识你们。虽然我不知道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但我觉得既是命运所致,那便就是我该做的。不管我的血因何缘故能解毒,在我看来,不应该逃避,更不能推辞。老先生,我深知你对我好,为我担忧,可域王他待我也不错。今天发生在王宫门口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外面已经有人怀疑我是妖女,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快些将王都的毒疫解除。况且,三日后便是首领大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王都不能出差错。生民们的流言十分可怕,即便他们是普通人,以往有多拥护域王,现在这个时候也会有多埋怨他。这个道理就好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卿云虽是女子,但还是明白。若是因为卿云,给域王带来麻烦,我便万死难辞其咎。”

    卿云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我今日之血救不了太多的人,可多一个人好起来,总比不救要强。如今我在王宫里,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废人,老先生你每天只取走十五滴血,却要安排这么多人来照料我,保护我,我……我心里不安。”卿云朝外面看了看,院中的黑衣令士们个个脸上写满了小心谨慎。

    这样一通话说完,卿云顿时觉得心里畅快许多。虽然这是在无契威压之下,迫不得已才说出的,却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契口中喃喃道。卿云虽然说了那么多话,可无契偏偏记住了这一句。他在脑海中回味,颇觉有点意思。

    这丫头是说,域王是舟,六域生民是水?好新奇的说法,细细想来,并非无道理。

    见无契将关注点放在了这句话上面,卿云一时有写无奈。这才想起,这句话他们应该从未听到过。

    “是啊,若是不在意生民的想法,对域王有利无害,我可不想成为一个为祸六域的妖女……”卿云小声道。

    无契转眼看着她,心里一阵叹息。这丫头也不知是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还是在意王都的稳定。纵使这样,无契心里的念头始终没有变。

    卿云,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救人!

    “我上次就说过,若再让我发现你私自取血,从此以后我便再不前来取血!”无契虽然终于说了一句长话,但却依旧没有看卿云。

    啊?卿云一懵。感情自己说了这么久,如此费口舌,刚刚的言语俱都是发自肺腑,差点就连自己都被感动了。现在他这个意思……是根本没听进去么?

    “老……老先生,其实倒不必这么认真。我自己的身体是知道的,区区点血,当真不妨事。”卿云咬紧牙关,极力表示出一幅轻松的模样。

    事实上,原本前些天确实很轻松。可就在刚刚,无契进来前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她忽然感觉一阵眩晕。卿云以为,这是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一顿骂,紧张了。

    可是现在,这阵眩晕越发严重。

    但她尽力控制住自己,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

    “告诉我,你到底割的哪里?”无契似乎和卿云的思路并不在同一处,不管她说什么,无契就像没听到一样。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卿云注意到无契用的字眼是……“割”。以往无契取血时,都是拿根针刺破指头就行,想必他定是看过瓶中的血量,否则也不会用上这个‘割’字。

    卿云不能再装傻,干脆老老实实地伸出手臂,撩起袖子。

    好在伤口已经包扎好,而且没有一丝血迹渗出,所以无契纵使看见,也不知道这伤势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