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安心中一跳,却是听见书房外无忧在唤她,“大人,该用膳了。”

    她忙将账目本合上,三步做两步迈到出口前,将暗道关上,口中却是平静地应了一声。

    她在门口停了一停,才伸手拉开,“吱呀”之声随着外头的微风与暖意送入房中,无忧低垂眉眼,目光并没有落在书房处。

    宁长安抬眼望见天边远处,橘红的落日照着昏黄的远山沉下去,烫得周身的浮云都微微泛了红,院中原本就呈金色的棣棠更是笼着落日余光。

    棣棠暗香袭来,无忧低垂眉眼,微微逆着光的身影愈显纤细,宁长安迈出书房,无忧替她合上门扉,今日宁府静了许多,不似外街胡同一般热闹。

    用过晚膳,无忧便道,“大人,今夜正值佳节,外头热闹得紧。”

    宁长安听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由失笑,“想看热闹,去便是了。”

    无忧又道,“我们需伴大人左右。”

    宁长安喜静,可今夜正逢冬至,她也有外出之心,于是应道,“走吧。”

    无忧到底还是个少女,虽是沉稳,却还留着孩童的玩闹之心,见她应了,忙唤上无恙备好衣裳。

    出了宁府,确实热闹非凡,叫卖声不绝于耳,蒸笼与人声一齐蒸腾而上,冷意似是消散许多,漆黑如墨的夜空悬着一弯月牙。

    出了胡同,便是西市,竹篱绕青藤,木窗蒙纸灯,点点灯火好似星落如雨。

    无忧见了新奇事物便要盘问一番,就连无恙清清冷冷的面上也染了些烟火气,宁长安垂下眼,不知原本的世界,是否也在度过冬至?

    走着逛着,忽见一字画摊后,一袭白衣轻盈不动,压着长袖写道“西楼风满月可及,更长望,家万里”,宁长安见了便道,“晏兄抱负不浅也。”

    仅有一盏隔摊的小油灯笼着晏谨行,烛光摇曳,修长身影朦胧,他见是她,放了笔道,“不过粗浅之语,宁公子何兴至此?”

    宁长安不觉他只吟粗浅之语,她见过他写的诗文,炼字精巧,大气磅礴又不失忧国忧民,只可惜身世潦倒,抱负难以施展。

    宁长安笑道,“今夜正逢冬至,存了玩乐之心,不觉便走至此处。”

    晏谨行颌首,宁长安见他字画没少几幅,便问道,“晏兄何不进京谋取一职位?”

    晏谨行垂了眸,本不愿多说,但因着面前这人亲和有礼,进退有度,还是开口道,“京城路远,行囊路费一概无措,现今行文字画不过堪堪三成路费而已。”

    宁长安知他绝非池中之物,存了一份结交好友之心,于是道,“晏兄何不早言,小生每有此意,见晏兄并未提及,恐觉唐突,小生虽愚钝,却也识得义理,晏兄便速入京,方不枉心中大义。”